石子村万家。

    今天是小年夜，万老太提议和赵氏一家一起过来这里的第一个小年。

    赵氏当然同意，她的厨艺有些差强人意，几个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从吃饭的多少就能看出来，他们吃的不香甜，赵氏也想趁机跟着万三嫂好好学一学自己的厨艺。

    一大早，万老太就把家里的孩子全都叫起来，耳提面命一番。

    “老话说过小年打小孩，你们今天若是不想挨揍的，都不要乱说话，说话要说吉祥话，预示着我们来年一整年都万事胜意，五谷丰登，尤其是你们几个小崽子，记清楚了没？”

    万老太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坐在炕上挥了挥，吓的几个小的赶紧缩缩头，连连应道：“奶奶，我们晓得的，说好听的话，我们都会，希望我们家明年一年每天都能捡到钱。”

    万虎笑嘻嘻道。

    万虎的话把万老太和刘氏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福宝坐在万老太的怀里忍不住跟着一同笑起来，还拍着巴掌笑：“小锅锅——捡钱钱——好——”

    万老太的心情被几个小娃娃顿时带的飞扬起来，放过了几个小崽子。

    村子里除了偶尔有些水洼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干了，小孩子们都在外面疯玩，很多人家过不起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孩子们也没有吃的东西，就在外面寻摸一些吃的。

    距离石子村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不算高的山，孩子们都喜欢去那里掏鸟蛋。

    不过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鸟蛋给他们掏。

    小福宝也想出去玩，万家的大人今天都很忙，万老太一大早就给每个人分派了任务，就连万老太自己也要亲自带着几个儿媳妇动手干活。

    小福宝已经能走路了，只是不是很利索，加上穿的有些厚，走起来更加的不便，万老太一般都是把她放在炕上走。

    今天万老太忙，就把小福宝交给了万全带着。

    万星宸也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万老太直接把人赶出去了，让他一起帮着万全带小福宝。

    小福宝一下子有七个哥哥，开心的在炕上抱着小脚丫翻滚，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大锅锅——二锅锅——三锅锅——......”

    逗得几个哥哥们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一个小孩怯生生的在院子外喊万全。

    “万全，我们去掏鸟蛋吧？”

    这是万全在这个村子里才认识的一位新朋友，叫二狗，和万全差不多大，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家里穷的一天一顿稀粥都快喝不上了。

    万全听见二狗的声音赶紧跑出来。

    “二狗？你咋来了？”

    “万全，我们一起去那边的山上掏鸟蛋吧？”

    万全听了有些意动，虽然现在家里还有余粮，一天能吃上两顿饭，但是他有些怀念在杨柳村掏鸟蛋的日子。

    “今天恐怕不行，我要帮着看妹妹，要不改日吧？”

    小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几个小子也抱了出来，小福宝今天被万二嫂打扮的跟个福娃一样，看上去就很喜庆。

    二狗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福宝，半大的小伙子顿时有些羞涩，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再看看小福宝和她的哥哥们，顿时觉得自己是一粒尘埃。

    “锅锅——去——”

    小福宝也要去，她来这里还没有在村子里玩过，所以也想出去看看。

    万全有些为难，他可不敢带着小福宝到处跑，万一小福宝摔了磕了，他奶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万星宸这个时候笑着道：“没事，有我在，不用怕，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看小妹妹确实很想去，我去和万奶奶说一声。”

    万全眼睛一亮，如果是万星辰也去的话，那他们就放心了，奶奶肯定也放心，毕竟万星辰的身手在这个村子里应该没有什么对手吧。

    果然万星宸去和万老太一说，万老太就同意了，不过还是过来给几个孩子叮嘱了一下，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又给每个孩子一些点心，就连二狗子都分到了一块饴糖。

    二狗子这辈子都没有吃过饴糖，他小心的放在手上，像宝贝一样看着，半天不舍得吃。

    万全笑着拍了一下二狗的后背道：“二狗，吃呀，这个糖很甜的，赶紧吃，不然就捏化了。”

    二狗听了眼里闪过一抹挣扎，他小心的放在嘴边，用舌尖轻轻的慢慢的舔了一下手里的泛黄的饴糖。

    一种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甜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他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万全看着二狗的样子，不但没有嘲讽他，还有些心酸，曾经的自己何尝不也是现在的二狗？

    二狗感动的流出了两滴眼泪，是甜哭的。

    万家的几个孩子都没有出言嘲讽二狗，而是默默地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行了，我们赶紧走吧，再去晚了，都要中午了，你们可就完不成了。”

    万星宸虽然与万全同岁，但是身上却有着完全无法比拟的成熟和稳重。

    他正抱着小福宝站在几个孩子的身后，个头比万全高出了一个头。

    只是看上去有些单薄。

    小福宝也催促着赶紧要出去，她伸着小胳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袄棉裤，赵氏还给她的衣服上绣了几条小金鱼，看上去活灵活现的，很是惹人喜爱。

    几个孩子在二狗的带领下往村子外走去，去那座山要经过村尾，穿过整个村子。

    二狗家就住在村尾，正好从他家门口经过。

    “万全，你等等我，我先回去一趟。”

    不等万全答应，二狗就急匆匆跑进了破旧的茅草屋，很快他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手里拿着那块泛黄的饴糖。

    “哥哥，这糖真甜，我给娘尝尝。”

    二狗笑着点头，给小女孩说了几句话后，就跑出了院子。

    “走吧。”二狗笑着搭着万全的肩头。

    万全看了一下二狗，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扎着两个小揪揪正往屋里跑的小女孩，有些心酸。

    万全把自己手里的糖塞给了二狗。

    “二狗，你吃吧，我已经吃够了，家里还有好多呢，这个给你尝尝味。”

    二狗有些不好意思去接，腼腆笑道：“我不馋，你自己吃吧，我们赶紧去掏鸟窝吧？”

    万全拍了一下二狗的头道：“二狗，张大嘴巴看天，明年就能发财，这是我们杨柳村的习俗，在小年这天最灵验。”

    “真的吗？”二狗眼神都亮了，而且信以为真，真的张开嘴看天。

    忽然一颗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饴糖落入了二狗的嘴里。

    “你看，这已经实现一半了，日子不是已经变甜了？明年你们家肯定能发财。”

    二狗眼睛有些涩涩的，不过很快就被万全拉走了，因为万星宸已经等不及这两个磨叽的家伙了，抱着小福宝带着万家几个小子已经先走一步了。

    两人追上万星辰后，便一同往那座山出发。

    路上倒是没有遇见其他的小孩子，今天好像没有人愿意出去，边关的风像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把人的脸生生刻上自然的痕迹。

    几个孩子终于走到了山脚下，从下往上看，山上到处长着低矮的草木，树木并不是太多。

    小福宝被万星宸抱在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她来到边关还是第一次出门，眼睛已经不够使了，哪里都想看。

    忽然小福宝看见了在半山腰上有一抹黑色的衣角被灌木丛掩映。

    小福宝搂着万星宸的脖子奶声奶气道：“锅锅——去——”

    小福宝边说边用手指着那个方向。

    万星宸一直注意脚下的路，根本没有功夫四处乱看，此时在小福宝的指引下，终于看见了那抹黑色的衣服。

    他站着没有动，而是让万全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