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激烈的议事终于落下帷幕之后,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众人纷纷起身,带着各异的心思和表情缓缓离去。
喧闹声逐渐消散,只剩下空荡荡的大厅,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讨论时的紧张气氛。
“二弟啊,你到底是何意啊?主公竟然如此信任一介武夫,这怎能行得通呢?再者说了,那麴义向来心高气傲,若只让他一人负责城防之事,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一回到府邸,辛评便迫不及待地将辛毗径直拉入书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斥责。
辛毗却不慌不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兄长把话说完。
待辛评停下话语,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辛毗这才缓缓开口道:“兄长啊,您可曾认真想过,仅凭着咱们汝南郡现有的数万兵马,再加上从别处借来的、连具体数目都尚未清楚的兵力,就真的能够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大明军队吗?”
说到此处,辛毗略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辛评的反应,见其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便继续说道:“且不说别的,单论那麴义,虽说确实有些本领,但与大明军中的那些猛将相较而言,实力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呐。”
“所以依小弟之见,此番交战我们必败无疑,区别仅仅在于何时溃败罢了。”
辛评听完这番话,顿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二弟分析得的确颇有几分道理。
然而,身为主公的忠臣,听到这样消极悲观的言论,心中又难免感到些许不悦和矛盾。
于是乎,辛评紧接着又滔滔不绝地劝说和责备起辛毗来。
他眉头紧皱,神色焦急,口中念念有词道:“方才若能及时开口劝谏主公,或许就有可能说服主公改变主意呢,倘若城防之务并非单单交付给麴义一人,那么守城之事必然会稳妥得多啊!”
说到此处,辛评稍微顿了一顿,接着又补充道:“那朱灵本就是具备将帅之才的人物,再者说,管统、吕旷、吕翔等人亦皆非等闲之辈,都有着一定的能耐,让他们分别负责一座城门的防御工作,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呀!”
稍作停歇之后,辛评再度开启了他的长篇大论:“如果能妥善安排调度一番,说不定当真能够抵御得住大明的猛烈攻势,要知道咱们城中粮草储备充足,压根不怕与对方展开持久战和消耗战呐!”
最后,辛评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如今可好啦,麴义全面统领城防任务已然成为既定事实,此时再去进言劝说恐怕也无济于事喽,眼下只能寄望于麴义行事稳重些,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啊!”
话音刚落,辛评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这接连数落了辛毗长达两刻钟之久,着实把他累得够呛,此刻的他口干舌燥,唯有喝水才能缓解些许。
而此时此刻,辛评满心期盼着麴义别出差错,如此一来,大明军队必将铩羽而归。
辛毗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倾听着,始终一言不发。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位兄长对袁氏家族可谓是忠心耿耿,然而在辛毗眼中,这种忠诚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的表现。
此时,辛评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神色焦急地说道:“不行,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立刻前去劝谏主公,不然万一真出什么岔子,那后果不堪设想!”说完,辛评便抬腿准备往外走。
但就在这时,辛毗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并劝道:“兄长,此事已然尘埃落定,您自己刚才不也说了嘛,这就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事实。”
“倘若您此刻贸然开口进谏,不仅会得罪主公,更会招惹麴义记恨在心啊!”
“如今的麴义可不是只负责城防那么简单,城中所有的兵马皆由他掌控调度。若真把他给惹怒了,咱们辛家恐怕就要大祸临头啦!”
辛毗顿了顿,接着又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更何况,眼下主公正倚重麴义呢,如果因为咱们而让麴义对辛家下手,哪怕最后整个辛家都被灭门,估计主公也未必会降罪于麴义。”
“等到那时,只要麴义随便找个借口解释一番,咱们辛家就算白白送命,也是无处伸冤呐!”
“兄长,您应当明白,从古至今,那些善于自保、不惜自污声名的武将大有人在呀!”
辛评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怒容道:“二弟啊二弟,真不知你何时竟变得如此这般模样!你既不愿与我一同前往,那便回你的府中去吧,莫要再阻拦于我!”
言罢,辛评根本不理会辛毗的苦苦劝阻,昂首挺胸,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望着辛评远去的背影,辛毗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然而令辛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踏入府门之时,竟发现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友若啊,你这是......?”辛毗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荀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虽说平日里二人也有些交情,但终究算不上深厚。
只见荀谌呵呵一笑,说道:“佐治兄,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乃是专程找你的。至于为何不去寻你那位兄长嘛……嘿嘿,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你兄长为人太过愚忠,与他商谈此事,只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定然难以达成共识!”
听到此处,辛毗心头一动,以他的聪慧自然是瞬间洞悉了荀谌的来意,想来这与他自己内心深处的盘算应当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