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招娣和龙凤胎留在旅馆休息整顿，燕子带着淑慧出了门。
妯娌第一天探讨的是考题，属于面上的交际，换做认识的考生，你一言我一句的，谁都能聊一路去。
既然求学期间免不了见面，交交心的事是必然。
燕子引路的过程，对淑慧笑道：“你吓到我了。”
淑慧愣了一下，不管是神情还是声音，仍是温温柔柔的，“怎么了？我还能吃人不成？”
听着她半开玩笑的语气，燕子也松下肩头，道：“看你温温柔柔的，还以为你是没啥主见，以家庭为主的女同志。是我看茬了，我在这里为我的第一印象和偏见，向你道歉。”
毕竟还不是很熟，客气还是要有的，免得留下隔阂。
燕子这么说，也是在摸清淑慧的性子。
淑慧不甚在意地浅笑：“很意外我填京市大学的志愿？”
“是啊。”
“要是有的选，我也想和周武一个城市，夫妻异地对感情是有影响的。但我没得选择，我也不想自己留下遗憾。”
“你填的什么专业？”
“服装设计，太冷门了，以至于其他大学有这个专业的地处太偏远，我还不如来京市来求学，至少这里有婆婆和公爹的庇护。”
“倒也是。”燕子想了想，道：“你送我那条红色围巾，针法的确独特，邻里都问过我哪里买的。
听妈说，你做衣服也很在行？”
“不是很在行，都是妈她画了图，我来裁剪制作罢了。我手工活儿不错，但缺乏想象力，所以想尝试服装设计这个专业，看看能不能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提升提升自己。”
燕子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温柔归温柔，挺有自己的想法。”
淑慧不太好意思，容色微润，话题落在燕子身上，“你呢？燕子姐，你选的什么专业？”
“我没啥理想抱负，选的石油工程学，毕业后进石油单位。我本来想随大众选师范的，可我没信心教孩子，之所以考大学，是想进个有前景的单位。
实话跟你说吧，之前我有份正式工的名额，可我看不到供销社的头。恢复高考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下来，我很庆幸将供销社的工作卖了……”
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淑慧：“所以，这个专业是妈帮你选的？”
燕子点头，“我想混个有前景的单位，又没那么大远大抱负，所以找妈参考了下。只要能顺利毕业，以后退休，我和周军哥就不会成为孩子们的负担。”
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处离大学城很近，虽说墙角房屋有些破旧，但面积不小，院子还有一棵柿子树。
燕子为淑慧介绍：“我个人更看好这间，别看房子破旧，但可以找人翻修，只要你点头，明天翻修的东西和人员就到位，你只要给钱就成。”
保管中间商不赚差价！
淑慧抚了下柿子树，推门而入。
一瞬间，被里面的灰尘呛到，咳嗽了两声，才道：“这里多久没住人了？”
“没办法，大学城这些年荒废，这间院子频频闹过事儿，导致现在都没人出手。哦，淑慧，你不要怕，在给你看之前，我就找人入住过，没啥问题。”
淑慧看着其他地方都是厚厚的灰尘，唯独炕上是干干净净的。
沉默了下，淑慧扭头笑道：“一上来就给我看这么好的院儿，我还用得着去其他地方吗？”
燕子：“多看看，多走走，我觉得好的，你不一定觉得好。”
淑慧奔波了好几天。
衡量了下占地面积、所处位置和价格等多方面，最终决定买下看的第一间院子。
燕子：“不瞒你说，京市最近不太平，很多下放的人回来，国家是归还了房子。房子回到这些人名下，但在四合院住久了的人不认这些，他们啊，搬家能搬去哪儿？本来京市就住房紧张，这里面有得一顿扯皮。这间院子没人住，主人还主动售出，少了很多扯皮事儿。”
“我是唯物主义，不信那些。”
“是吧，我也这么想，但老一辈在旧时代的熏陶下……哎。”
淑慧这边刚过完户，大伟小勇也大包小包抵达京市。
燕子又带两个小叔子看房。
第一天仍是问小叔子考题的事，第二天燕子就问：“你俩是合伙买？还是一人一间？”
大伟：“麻烦大嫂了。我们虽然都在京市求学，但隔得还挺远的，为方便，还是分开买院儿比较好。”
燕子问道：“还没问你们什么专业。”
大伟：“我是国画专业。”
燕子抬头望天，又是一个冷门至极的专业。
小勇：“大嫂，我是表演专业。”
燕子：……
燕子沉吟片刻，道：“大伟选国画我还能理解，小勇你……”
小勇挠头，“其实我也纠结了半天，考上了，该选什么专业？
思考了好几天，最后才决定专业冷不冷门不重要，学校出不出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自己。
全家从小就说我是个哭包，仔细一想，我好像就哭最在行。厨艺不如大哥，读书不如二哥，体能不如三哥，绘画不如四哥……
如果哭是自己天赋，那么表演专业很适合我，我还可以兼修影视摄影与制作这些。”
燕子忍不住道：“可现在拥有电视机的人家不多。”
“没关系，改革开放，时代发展，迟早的事。我赌我们处在时代更替最快的时间点上。”
燕子对两个小叔的印象不深，却在今天，被小勇给影响了。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军搂着她的腰肢，嘟哝：“睡不着啊？不然做点有意义的事……”
燕子打开他的手，道：“你知道你两个弟弟选了冷门专业吗？”
“啊？知道啊。”
“我总有一种感觉。”
“啥感觉？”
“你们家的男人都非池中物……军哥，你呢？你跟我说说你的抱负和梦想，我想听听。”燕子撒起娇来。
周军啧了声，觉得今晚不用睡了。
燕子不仅腰细，撒起娇来，声音也软，把他那颗整天在油烟里熏陶过的心脏，都软化了，香迷糊了。
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谁让燕子是他枕边人，是他的爱人呢。
周家男人有甘于平凡的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