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补章~~~)
两千七百米。
更多的血缝裂隙出现,然后凭靠强大的生机恢复过来,她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往下。
石壁上逐渐出现更多颜色深幽的水草,黑暗不再纯粹了。
席岁安已经熟悉疼痛,湖水中血腥气不断蔓延。
“宿主,差不多了。”系统在灵魂之海上飘出,有些担心道。
“还没到极限。”席岁安一点一点地下潜,如负千万斤而行。
玄鳞看着席岁安皱眉,他踟蹰了一会儿,没有出手阻止。
在他看来,这个人类学妹是个聪明又清醒的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两千九百米。
席岁安唇色泛白,手上青筋突兀。
席岁安被水压压迫到极限,寸步难行。
忽然水流无端涌动,寒冷的水中本源力量像是被什么牵引汇聚。
席岁安和玄鳞都有所察觉,神情微微意外。
前方黑暗里,黑蓝色的水草丛中突兀地生长着一根细长的花茎,花茎顶端有一朵小小的花苞。
他们的视线移了过去。
那朵花苞慢慢地绽放开来,五片花瓣如同透明的白色水晶,其间脉络分明,橙红的花蕊如同温和火焰,中和了那股冷幽幽的气质。
它散发着淡淡的却又格外吸睛的光芒,唯美梦幻,让席岁安和玄鳞都呆在了原地。
玄鳞神情错愕,两仪湖眼他来过很多次,从来没有看见有花朵在这深湖中开放。
他比席岁安更快地来到那朵花身边,指尖金蓝色的光芒缭绕着花朵。
看似纤弱的花朵丝毫不受他影响,兀自亮着白光,和玄鳞的本源力量分庭抗礼。
“哈,还挺有骨气,不吃嗟来之食啊。”玄鳞停住自己给它输送本源力量的手,笑了笑。
席岁安感觉自己也被那朵水晶般的花吸引了心神,拼尽全力下沉到了花的旁边。
两仪湖湖眼,水下三千米。
玄鳞开辟小空间给席岁安一个喘息之机。
席岁安缓了缓,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后,才沙哑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玄鳞点了一下花瓣,花瓣晃了晃,拒绝触碰,随后往席岁安的方向别了别。
“这是骨骼之花。”玄鳞看着花朵有些想笑。
“它是活着的聚源符纹,本身就像个微缩的本源核心,跟菩提果一样等级的灵物。”
这么一说,席岁安有些想起来阿加莎好像提起来过:“好像还是不错的药材。”
玄鳞颔首,旋即若有所思道:“不止。我们学院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你也知道,有资格给出推荐信的教授们都会指定某种花草作为代表,以此制作的学院徽章也会划分不同等级的权利。”
席岁安点了点头,就像伊洛文指定的是水仙,以此制作的复合学院徽章通行权限就挺高。
“骨骼之花曾经也在学院通行一时,我听老师说过,一千年前,它是叶舒窈院长的代表花卉。”
席岁安神情惊诧:“莫雷教授知道这里生长骨骼之花吗?”莫雷在此下潜过九千米,不应该没有看见过吧?
“不知道。”玄鳞摇了摇头,“骨骼之花是生长在异域的一些沼泽里的,我压根就没听说过还有在水下三千米生长的骨骼之花。”
他沉吟了片刻,好奇极了:“难道刚好碰上骨骼之花的花期?我下去瞅瞅有没有了。”他二话不说调头就往深处游去。
席岁安看着玄鳞快速消失,低头又看了看随水流轻轻摇曳的水晶花朵,完全不符合生存条件绽放的骨骼之花吗?
消失的院长,代指的花卉……席岁安悚然一惊,这湖眼不会就是叶舒窈院长的陨落之地吧?!
两刻钟后,玄鳞狼狈地回来了。
他脸色有些白:“我去了五千米处也没看见有花,这朵可能只是巧合吧。”
席岁安淡声道:“刚好在我们眼前绽放的唯一一朵骨骼之花,真巧。”
“……”听着好像是不太对头。
席岁安没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管了,我们把它采回去吧,老师看到应该会挺高兴的。”玄鳞想了想提议道。
席岁安拨动了一下花瓣,花瓣亲和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好。”她没有反驳,也觉得莫雷教授看见会开心。
玄鳞以手为刀,本源之刃削下它生长的地方,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拢在手里。
“走,我们上去,老师应该还在湖边。”他欣然道。
希望老师看在花的面子上能饶恕他挑衅主任的罪过呜呜。
他们离开湖眼三千米深处,刚浮出去一点距离,那朵花却在两人错愕的神情下自己融化了。
如水晶般的花朵直接消融在了水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玄鳞眼睁睁地看着手心的希望之花消融在了水里,瞳孔里浮现一丝难以置信。
“我去别化啊啊啊!”
席岁安拧眉:“它卡在三千米的地方生长开放,是只能在这个范围生长开花么?”那他们之前就鲁莽了。
“等等……玄鳞,你感觉一下两仪湖的湖水……”席岁安像是感觉什么,有些讶异地道。
玄鳞一怔,他静心感知了一下水流,微微皱眉:“好像掺杂了一点奇怪的能量,在牵引湖眼中的本源力量。”
她和玄鳞面面相觑,片刻,席岁安道:“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两仪湖边。
莫雷蹲坐在水边,小心地瞅了一眼主任又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又瞅了一眼他。
句芒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学院那么多年,只有莫雷让他感觉到了养孩子的心累感。
莫雷低头翻了翻了通讯器,唔了一声,小声道:“到了三千米……梨轻那个小家伙又要赚一笔了。”
句芒平时并不关注这些事情,但也不代表不知道,闻言低笑一声:“那孩子大有可为。”
“莫雷,要下雨了。”他忽然仰头看了看天色道。
莫雷抬眼,乌云逐渐汇聚,压得低低的,空气变得水润了起来。
“嗯,是要下雨了。”他附和了一句。
很快,雨点便落了下来,啪嗒一下滴在了他的鼻尖上。
凉凉的,带着霜化般的寒意。
莫雷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眼睛。
更多的雨滴坠落在水汽弥漫的两仪湖上,雨滴坠落在水面上,砸开一朵小小的透明水花。
透明的水晶花朵在水面上绽开,然后转即消逝,莫雷看到那花朵,眼睛一瞬间睁大。
此方天地,湖面之上,千万朵骨骼之花在盛开,在消融。
席岁安和玄鳞从湖中上了岸,刚上来便看到这一幕场景,顿时惊怔在原地。
“那是……”
莫雷失语良久,他掬起一捧湖水,雨点落在他手心,透明如水晶般的花朵盛开,花瓣脉络层次分明。
“啪嗒”。
那是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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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湖边汇聚了很多学生,都跑出来看湖面难得的繁花盛景,一时间都在猜测是哪位在搞这一出充满浪漫诗意的手笔。
“骨骼之花……”
另一头,梨轻撑伞站在湖边。
他看了看水面次第盛开的花朵,最后目光遥遥地投向湖对岸身影隐约的莫雷和主任。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巨树之上。
任平生放下笔,捧着茶杯走到室外,雨水不期然地落到杯中,在里面绽开一小朵晶莹剔透的骨骼之花。
“还挺好看。”他凝视了片刻低语道,眼角的皱纹夹杂一缕笑痕。
医疗室。
阿加莎正在认真聆听佩雷格林和青姝的抗议,突然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愣了一下,目光都看向外面。
阿加莎走到窗前,看着窗棂上一瞬即逝的花朵,微微一愣:“骨骼之花?”
佩雷格林和青姝闻言瞳孔微缩。
占星塔上。
凯瑟琳正在试戴淡紫色镜片的观星眼镜,看到透明花朵的一瞬,柔美面容顿时沉凝下去。
她走到露天阳台上看了一眼两仪湖的方向,默然了一会儿,低头戳了戳阳台上一堆的毛茸绿叶子,神情染上幽怨。
“你看看人家没条件开花都创造条件开花,你再看看你,我对你还不好嘛,我都住在水土最佳的月光谷了你还不开!
“你要星光要月光要纯露要呵护要陪伴要小妖精我什么没给,结果几百年了你还是不开花,你说你过不过分啊!”
毛茸茸的绿叶子动了动,把一朵蔷薇花往凯瑟琳的方向推了推。
“……”
湖边。
莫雷看着手中不断盛开的花,眼中泛起一股湿意。
“老师……”
他抬眼看向满湖的花朵,扭头看向句芒,眼神激动又希冀:“老师还活着吗?!”
少年人指尖轻点,冻结了一朵盛开的骨骼之花,放在眼前欣赏:“你觉得呢。”
莫雷顿了顿,随之萎靡了下去:“她是人类,纵然实力已经到了九阶,寿命也还是只有两三百年。”
句芒侧眸看着眼前的青年,笑叹一声:“转眼已过千年,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当年那个被叶舒窈放在鱼缸里的小龙龟。”
“……”莫雷眼里的湿意顿时像被冻住了。
莫雷喉头哽了哽,哪壶不开提哪壶哇主任!
“那这骨骼之花是?”他神情透着真切的疑惑。
“她死了,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意识残存。”句芒淡笑道。
莫雷眼神晶亮,在他看来意识有残存还不算彻底陨落!
“那她在哪里?我能看到她吗?”
句芒望着湖面沉默良久:“等你下潜到湖眼一万米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她了。”
万米深处?
莫雷顿住,他曾与老师只有千米之距?
他苦涩道:“我的极限只有九千米。”
句芒想抬手摸摸他的头,片刻察觉现在的身高不太合适,嘴角微抽,转而把冰花放在莫雷的手中。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也对。莫雷珍惜地摸了摸晶莹的冰花。
“为什么她的陨落之地是在湖眼深处?”
“答案就在你的极限之后。”
“为什么在此之前我没有看到一朵骨骼之花?”
“那是因为花朵的盛开需要时间。”
“为什么您会预料到骨骼之花的开放?”
“因为我能感应到。”
“为什么……”
句芒面无表情地看着莫雷,莫雷顿住,然后默默地自动消了声。
他按了按眉心,在养幼崽方面,他真是服了叶舒窈,能把一个天生霸气的霸下给养成一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傻白甜,他掰了那么久硬是没掰过来。
人类的教育影响可真深远。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莫雷觑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道:“那其他的那些院长也在学院里吗?”
闻言句芒怔愣了一会儿,半晌摇摇头:“不全在。”
莫雷睁大眼睛,这个说法……他是不是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事?这不太好吧?
他兀自想着,自己把自己问安静了。
句芒看着湖面,花朵盛开的频率降低,乌云散去,雨点渐变成了雪花。
纷纷扬扬的雪花轻盈落下,覆盖了不久前的繁花梦境。
“下雪了。”
这是霜月的最后一天,也是雪月的第一天。
他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最后一滴雨点落在他的手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冰花,没有消失。
花瓣剔透犹如冰晶,一点橙红的蕊颤颤巍巍。
句芒愣了愣,猝然转身望向湖面,神情错愕难言。
莫雷摸着自己的冰花,又看了眼他手上的那朵小冰花,歪了歪头:“老师她在惦记我,也惦记您惦记大家呐。”
句芒垂眸,眼前似乎看到那个人族魔法师对他挥手告别的样子。
“我是达摩克利斯的院长,我做的决定即便是你也不能更改。”
“我就陪你到这里了,再见。”
句芒眼中溢出笑意,反手收起了冰花。
“这报酬我收下了。”
寒霜披月,风雪乍来。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席岁安和玄鳞站在湖边,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的神情都充满疑惑。
系统冒出头来:“这是意识显化。”
席岁安微愣:“意识显化?”
“这是一股非常支离的意识在借力,借本源之力,借天地之势,从而对外界产生实质上的影响,虽然影响很有限,但能做到这样,生前最起码是九阶。”
骨骼之花。九阶。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湖眼深处是叶舒窈院长的陨落之地了。
席岁安看向远处离开的句芒,他的身影消失在学院的树林掩映里。
即便心中满是疑惑,她还是没有追上去询问,院长们的下落,应当是这个学院最深层次的秘密。
玄鳞沉吟:“还真是有意思,我去找老师问问!”这个传承记忆里可没有。
席岁安看玄鳞朝她点了点头立马就跑向自己的老师那边。
沉湎在回忆里的莫雷看见玄鳞脸色顿时黑了。
“玄鳞,下湖眼,不到七千米你就别上岸了。”
“我刚上来!”
“那就再下去!”
“……”
她笑着摇了摇头,片刻一朵雪花落在她的肩头。
“席岁安,下雪了,我们该回去了。”是潮汐的声音。
席岁安微愣,无言地扶额,拟态成雪花,存在感真是降到最低了。
她揣着手往云祉汀的宿舍走:“你看见刚才的那些花了吗?”
“看见了。那不是花,那是牵念。”
“牵念……潮汐,你见过叶舒窈院长吗?”她好奇问道。
“听说过没见过。”潮汐懒洋洋地用波浪音催促,\&快点回去,我冷~~\&
刚从湖里爬上来还在雪中漫步的席岁安打了个寒噤:“……”
行吧,她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