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从兜里掏出户口本，警察同志明白了：“跟我来吧。”

    黎青拉上苏招娣，跟着警察往里走。

    苏招娣紧紧皱着眉，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问出来。

    上户的同志问：“给小孩儿改命呢？要叫什么？”

    同志看一眼苏招娣的原名，大抵明白过来黎青要给小孩儿换名字的原因，对黎青的语气都越发和善。

    黎青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招娣问她：“苏荷怎么样？”

    “荷花好看，适合你这种女娃。”

    取“荷”，不仅仅是因为黎青想伪造一种自己没文化，还因为孟大诗人说“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这是黎青对苏招娣的祝愿，也是希望她如诗里所言，不管今后所在何处，都能守住自己的心。

    只是这话她不能和苏招娣说，得她以后自己去领悟。

    苏招娣沉默地点头，她其实现在也不在状态，她不明白黎青为什么要带她来改名，也不知道她这名字有什么不好。

    她弟弟叫苏望龙，望子成龙的意思，她也问过父母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她妈会说她的名字是好福气的意思，带来了她弟弟。

    苏招娣也这样觉得，并且为此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

    现在黎青带她来改名，她倒是格外的不解。

    不过苏荷也挺好的，荷花，她喜欢。

    黎青笑着对同志道：“那就叫苏荷吧。”

    同志给了她一张表，让她填，黎青一笔一划地填完，同志再在表上盖章。

    “好了，半个月后再来取户口本。”

    黎青道：“多谢同志。”

    “小荷？”黎青边走边道：“我以后叫你小荷吧，小荷多好听。”

    她早就想给苏招娣改名了，她叫一声招娣她都觉得恶心，什么破名字，一点也不好听。

    苏招娣，不应该叫苏荷，苏荷垂着眼，淡淡道：“随便。”

    黎青却好像格外喜欢这个名字，一路都在叫：“小荷小荷小荷……”

    苏荷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她实在不懂黎青在高兴些什么。

    不过她也觉得苏荷，比苏招娣好听。

    苏荷唇角微抿，扭过头去，觉得她有点烦，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一个名字而已都要说这么多遍。

    黎青牵着苏荷的手，沿着道路走。

    洪城离陈家村挺远的，坐公交都要坐一个小时，这里比陈家村繁华很多，多少有点小县城的样子。

    道路两旁，还有人力三轮车停靠着，师傅肩膀搭着一条毛巾，扯着嗓子四处拉客。

    黎青避开人多的地方，带着苏荷穿进一条羊肠小道，走进一片居民区。

    苏荷不安地蜷缩着手指，她知道一会儿要面临的才是今天来洪城的最终目的。

    陈婆子现在带着她，应该是要去见买主。

    原来刚才在街上给她买新衣服，换新名字，都是为了去见买主做铺垫。

    苏荷浑身僵硬，眼睛黑漆漆的，情绪压抑。

    黎青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七拐八拐，走到一栋楼前。

    这楼有六七层，楼外是个小小的公共院子，院子的白墙上爬着紫藤花。

    就是这里。

    黎青牵着苏荷上楼，爬到三楼时，她辨别了一下门牌号，敲响0340的那扇门。

    门里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近，苏荷的表情越发冷峻，她浑身紧绷着，眼神如小狼崽子一般，紧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咔嚓”一声，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长裙，戴着眼镜的女人，她看起来有些严肃，语气冷淡：“找谁？”

    黎青见到她时，眼睛一亮，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李老师您好，我是黎青。”她把苏荷拉到身边：“这是我在信中给您提过的苏荷。”

    李颂一愣，脸上的冷漠少了一些：“是你啊。”

    她看一眼苏荷，点点头：“进来吧。”

    苏荷又懵了，老师？陈婆子为什么会带她来找老师？

    她不会觉得这位看起来十分得体的女人会是买主。

    黎青换了鞋子，又让苏荷换了鞋，走进这个二居室。

    “老师，前几日我给您寄了封信，里面有我家孩子的成绩和作业，但一直没等到您的回信，不知您是什么意思，所以今天才冒昧登门拜访。”

    黎青买了点水果，放在桌子上。

    既然是来求学的，那自然还是要礼貌一些。

    李颂微微诧异，大抵也没想到一个乡下妇人会为了女娃的学业，做到这种地步。

    她打量着苏荷，见虽然贫穷，却穿着整齐干净，孩子也是个有礼貌的，进门后不乱看，也不大声喧哗。

    李颂点头：“我知道，你的信我看了，苏荷的成绩和作业我也看了，都很不错。”

    她推推眼镜，看起来有些严肃：“我这几日正准备回信，没想到你先来了。”

    “是这样的，苏荷妈妈，洪城二中是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即便你寄来的成绩和作业都很好，但也得要通过入学考试才行。”

    黎青信心十足：“李老师放心，我家小荷一定会通过。”

    她笑：“今天来也不是想让李老师开后门，李老师知道的，洪城二中规矩很多，没有引荐的人，入学考试也进不去。”

    “而且，我早听闻李老师是良师，我也想让小荷进你班上，得你教导，学到一二。”

    如黎青所说，这位李老师，是她多方面打听，还让系统也做了背调的老师，虽然严厉却对学生一视同仁，而且将一颗心都奉献给了教育行业，半生未婚，她认为读书才是广大人民的出路。

    李颂惊讶于黎青的口条，并非她歧视，而是村里的农妇大多半字不识，更别说能说出这么中听的话。

    因此，她对黎青的看法越好，看向苏荷时，也带上几分笑意。

    “这简单，二中开学在九月，只要通过入学考试，我会把苏荷划到我班里。”

    黎青立马拉着苏荷，向李颂表示感谢。

    李颂笑笑：“举手之劳，这入学考能不能过还是一回事儿，距离九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苏荷好好准备。”

    黎青又表示了一番感谢，才带着苏荷离开。

    解决了苏荷学习的事，黎青心里松快了一些，又开始琢磨怎么赚钱。

    苏荷却不住的走神，她脑子里的一根神经崩断了，罕见的有些迷茫。

    她脚步顿住，声音沙哑：“刚刚，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