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许檀猛地抬起头看向黎青，黎青好整以暇地对她露出个笑。

    许母狐疑：“你什么意思？”

    黎青耸肩：“没什么，提个醒而已。”

    许檀慌乱地拉着许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妈，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警察来了。”

    许母皱着眉，她似乎还想问什么，还没有问出来，许檀突然失态地大吼一声：“妈！”

    许母陡然回神，许檀带上哭腔：“妈，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害怕。”

    许母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回去。”

    黎青看着两人离开，把门上锁。

    两人亲自上门让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黎青心情颇好的伸个懒腰。

    下一秒，她的手被抓住，她一愣。

    许知微拉着她的手，走到水池前，低着头耐心地给她洗手：“奶奶，你刚才……”

    黎青才想起自己手上还黏了一些臭烘烘的鸡屎，她老气横秋道：“怎么了？对待这种人，就得用不寻常的报复方法，攻破她们的心理防线。”

    不过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做派，黎青有些心虚，估计许知微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动手，她在她心里好不容易竖起的高大威严形象，不会一夕之间崩塌了吧？

    许知微抿唇，认真地给她洗手，也不嫌脏，随即才抬起头：“我的意思是，奶奶你刚才做得太好了。”

    黎青讶异。

    许知微眼睛轻弯：“奶奶，谢谢你。”

    她说了无数次感谢，但好像说多少次都觉得不够。

    她不是傻子，许檀和许母来的意图，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她们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只有黎青站在她身前，为她维护她做的举动，才是让她最在意的。

    黎青心间一涩，她抬手揉了揉许知微的脑袋：“说什么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要是敢欺负我们知微，我第一个不答应。”

    许知微嗯了一声：“我也是。”

    “谁要是欺负奶奶，我跟她拼命。”

    黎青失笑，她想起什么：“既然她俩都走了，你让警察别来了。”

    许知微反应过来，她羞赧道：“我骗她们的，我没报警。”

    黎青：“？好啊，许知微你学会骗人了！”

    许知微一脸认真：“奶奶教得好。”

    黎青：她好像是被内涵了？

    不确定，再看看。

    **

    许母一路心事重重。

    黎青说得那番话在她脑子里环绕，她忍不住跟着她的话思考。

    仔细想想，她确实不知道许檀的亲生父母是谁，许知微被一户农民养大，她和那户人家接洽过，出自穷山恶水，那户人家都说是在河边捡到许知微的。

    而许檀的亲生父母呢？

    许檀和许知微被调包，她一直猜测可能是许檀的亲生父母见她家有钱，想让自己女儿享福，才对她下手。

    可既然是亲自调包的，按理说怎么会二十几年都没露面，像是彻底消失一般。

    许母越想越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她坐在车里，有几分心神不宁。

    许檀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安道：“妈，想什么呢？”

    许母回神，她扯唇勉强一笑：“没什么。”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许檀的脸上，她恍然间发现许檀和许父有几分相似。

    其实以前也一直这样觉得，但那个时候他们都认为许檀是亲生的，许母还为此吃过醋，觉得许檀像她爸多一点。

    每到这个时候，许檀就会过来抱住她，说最爱妈妈了。

    许母顿时就没什么想法了，只觉得不像就不像吧，反正女儿最爱她了。

    现在再看，却是另外一种心境。

    许母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也是这种不对劲吊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许檀缩缩手指，强装镇定：“妈，你可千万不能被那个老太婆影响了，她说这话不就是想挑拨我俩的关系吗？你越是听了她的话，就着了她的套，她就是想看你和我过不好。”

    许母暂时冷静下来，她觉得这话有道理，不免在内心又唾骂了几句黎青。

    都这时候了，还不放过她。

    许母回去后，气冲冲地把黎青说的话跟许父说了一通。

    许父摘下眼镜的手一顿，一瞬又好了，他长了一张古板严肃的脸，冷声道：“檀檀本来就无父无母，你要是再对她起疑，伤了她的心，以后恐怕都难以挽回了。”

    许母也有些愧疚，她现在只有檀檀，自然也是不肯伤了她的心。

    “我知道，还不是怪你妈。”

    许父拧眉：“她早就不是我妈了，胡说什么。”

    他有些不耐：“快睡吧，我工作了一天。”

    想到什么，他又道：“明天公司有庆功宴，我住公司就不回来了。”

    许父一直不是体贴的人，对谁都严肃得不像话，许母刚开始其实不太高兴，后来倒是逐渐适应，知道许父就是这样的人。

    许母埋怨道：“你明天不回来，檀檀要和蒋佑明去吃饭，常青自从那天吵了架后就不回来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许父关上灯，无视她的抱怨：“睡吧。”

    房间陷入黑暗，许母忍不住感到难受，她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她想起白天在黎青的院子里，许知微对黎青的态度亲昵，两人统一战线的模样，她又感到不舒服，控制不住的想，那是她的亲女儿，应该和她站在一起的。

    许母胡思乱想了一通，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格外不安稳。

    许母突兀地梦到了她生产的那天，她对第二胎抱着极大的期待，孕期的时候就做足功课，日日盼着孩子落地。

    可天不遂人愿，她那天难产了，孩子头大，出不来。

    她疼得不行，许父迟迟没来，还是她妈来签的字。

    这胎生得她丢了半条命，后来即便平安产子，也伤了元气，好几天才缓过来。

    也是几天过后，她才亲眼看见她生下来的女儿。

    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被调包了，稀罕得不行，时不时亲亲小女儿。

    许父则是抱着女儿，高兴得不行。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祟，许母在梦中却还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她穿着和她同样的病服，站在病房外，静静地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一家。

    许母猝不及防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浸湿了衣服。

    不为别的，只因为梦里那个女人长了一张丈夫初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