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结束后,玱玹回归西炎的事宜也被提上了日程。小夭、玱玹和相柳聚在一起,商议着一同返回西炎,去祭拜西陵珩的事宜。
与此同时,远在西炎的西炎王得知这个消息后,召集大臣们商讨此事。七王西炎禹阳自然是不愿意以国礼相待,但五王西炎德岩却最为有心计,他一眼就看穿了西炎王对这位外孙女的重视,于是表态道:“西陵珩当年以身殉国,如今皓翎大王姬回国祭母,以国礼待之并无不妥。何况来的据说还有妖怪相柳,这个相柳虽然只是皓翎王的义子,但是皓翎上下无人敢不认他这个王子。有他们两个在,我们必须以国礼相待——在不逾制的情况下,越隆重越好。”
西炎王表情莫测,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不几日,皓翎王室的仪仗抵达西炎城,五王德岩与七王禹阳,带着儿子岳梁和始冉来迎接。这两个人从小就欺负玱玹,现在更瞧不起他。小夭当年为保护玱玹没少跟他俩打架,就连相柳在朝云峰住的那大半年里,都一明一暗的出过两次手。现在几个人对上,也算都是……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了。
私下里岳梁和始冉还说:“呵,相柳不过就是一个妖怪罢了,也不知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攀附上皓翎王当他的义父!还有那个小夭,就算她是皓翎大王姬那又怎样?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晚辈而已。现在倒好,她居然还敢让父亲和伯父亲自前来迎接。这两个人可真是好大的阵仗啊……等到爷爷退位之后,这西炎可不是他们想进就进得来的地方!”
现在当着明面儿,岳梁和始冉两个还冲上来围着小夭转,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甜。不止口头上亲热,他们还要撞开相柳和玱玹——玱玹倒是忍了,不过相柳倒是没有这么好性子,冷冰冰的一双眼看过去,岳梁登时便有些麻了。
“王、王子。”
相柳面具之下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似笑非笑。
五王满脸笑容地说道:“本来按照礼节,应当在上垣宫接见你们,但父王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近些年来对见客这种事情已经十分不耐烦。因此便让你七舅舅先设下宴席来招待一下你们使团,至于父王,只在朝云峰单独见你和相柳王子。”
任他如何寒暄,小夭从不叫他们一声舅舅,只是客气地称呼“五王、七王”。不过这种客气,只持续到他们不允许玱玹一起去见西炎王,小夭二话不说拉着玱玹就往前走,与相柳一左一右将玱玹护在中间。
士兵阻拦,小夭发怒,相柳冷然:“西炎王室当真不将我皓翎王室放在眼里吗?”
随着他们的质问,皓翎侍卫们已经将手按在了兵器上。
小夭气势凌人,相柳身上更全是肃杀之气——这是真正上过战场厮杀、见过血流成河的人的让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迫于无奈,五王和七王只能放行。
小夭拉起玱玹的手,相柳单手负于身后,转身后便不约而同带了笑意,大步往朝云峰而去。
巍峨的山峰,火红的凤凰树,凤凰树之下隐隐约约的山路,还有殿上那块匾额——朝云峰。
相柳还记得初次踏足这里的样子,那株凤凰树下,珩姨常常倚榻而坐,小夭在树下荡秋千,玱玹坐在树根上看书。相柳也多在这里,小夭总喜欢缠着他,不是让他推秋千就是陪她练灵力。以前她总是让玱玹来的,有相柳在,玱玹也能好好看书。陪伴珩姨的时候,阿獙也常在,不过烈阳总是不太看得惯相柳——或许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妖怪,且都生了白头发喜欢穿白衣服,但是烈阳偏偏比相柳矮了不少吧。
而小夭和玱玹自小在这里长大,他们对朝云峰的感情远比相柳要深得多。
小夭看着熟悉的一切,不禁想起了曾经和娘亲、外婆、玱玹、相柳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心中满是感慨。
“这里和以前很像,几乎没怎么变化。”小夭轻轻地说道,“这块牌匾,还是外婆亲手书写的。”
玱玹静静地看着朝云峰,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是啊,只是人不在了。”
两人相视无言,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凤凰树上的花瓣纷纷飘落,如雪花般飞舞。小夭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凝视着它,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过去的时光。
“不管怎样,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玱玹打破沉默,微笑着对小夭说。
小夭点点头,笑容中带着些许释然,“嗯,我们回家了。”
玱玹:娘亲、姑姑、奶奶,我们回来了,你们久等了。
小夭:娘亲、舅母、外婆,相柳哥哥一直照顾我,我们把玱玹哥哥带回来了。
相柳:珩姨,相柳有愧你和宸叔的偏爱,这些年小夭受苦了。
他们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走进前殿。
一个须髯皆白、满脸皱纹、苍老清瘦的老头歪靠在榻上,好似过于疲惫,正合目而睡。小夭和玱玹都跪下行了大礼,相柳代表皓翎行了皓翎的礼仪,
“孙儿回来了。”
“外孙女回来了。”
“相柳见过西炎王。”
西炎王坐直身体,挥手:“王子不必多礼。你们两个都过来吧。”
进殿的一瞬间,相柳上半张脸上的冰霜面具便已消失,露出真容——他有九张真容,哪一个都是真的。
此时有礼禀明:“相柳代义父向西炎王问好,见陛下身体康健,我皓翎也由衷欣喜。王姬和王子归来,陛下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相柳便去殿外等候,不打扰陛下享天伦之乐。”
西炎王眼中意味不明:“王子毕竟是皓翎王室,这般岂非怠慢?”
“相柳此前受王姬大将军恩惠,也在此朝云峰上住过一段时间,与年少的王姬和王子相识、百余年相知,为他们避让时间,怎么算怠慢?”再次行礼,“这朝云峰相柳亦是几百年不见,正好触景思人。”
西炎王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打量过他:“那王子——”有意而为,“相柳自去吧。”
相柳告退。
〖别走太远,等我们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看凤凰树!〗
【小姑奶奶,我去后面的桑林转一圈。】
小夭起身,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西王旁边,玱玹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在地下站着。
面对西炎王略有些诧异的目光,小夭十分淡定地嘴角一动,挑了一下眉。
西炎王忽然就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你的模样不像你娘,倒是像极了你外婆。”
小夭便在一问一答中,听到了外婆以前的事,还被西炎王看出来——她觉得外婆嫁给外爷是嫁错了。不过就算被看出来,她也没打算改口!
西炎王有点欣赏这个外孙女,转过头,面对玱玹又是另一个态度。他也欣赏这个孙子、看重这个孙子,甚至对这个孙子有亲情,但是帝王之路必须要自己走,西炎王对玱玹,必须严苛而心狠——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不只是爷孙,还是帝王和下一代储君。
说完这些话之后,西炎王让他们自己去选屋子住下:“除了你们外婆的屋子是我住之外,其他的屋子都空着,你们想住哪就住哪——相柳既然不是外人,我也不费心思为他安排了。”
两人告退出了正殿,来到了凤凰树下。凤凰花盛开,如火焰般绚烂。
小夭想起了曾经和母亲一起在这里玩耍的时光,不禁感伤:“娘和舅母做的秋千……没了。”
玱玹伸手接了一片凤凰花的花瓣:“至少这个还和以前一样,至少我们都在。”
小夭强忍泪水,然而凤凰花放进口中的一瞬间还是掉下泪来。
玱玹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说道:“我们都在,家就还在。”
小夭忍泪露出笑容,拉起玱玹的手,说道:“嗯,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见她露出笑来,玱玹也弯了弯嘴角,声音轻柔地纠正:“你把大哥忘了?”环顾四周,“相柳哥人去哪了?”
小夭“哎呀”一声,拉着他就往后面的桑葚林跑:“快快快,相柳还在那里等我们呢!”
玱玹一边被拉着跑,一边着急忙慌地吩咐跟来的侍从们去收拾房间,他们的房间挨着,小夭的房间在中间。
奔入桑葚林,相柳正在一棵树下站着,微微仰头看树上青涩的果子,感觉到他们气息,并没有回头,等他们走近了才轻声说道:“现在还吃不了。”
玱玹道:“那就先不吃。冰椹子我做的还有些,晚上就下酒喝!”
小夭忙道:“我要一半!你们两个吃一半!”
“欸?小夭,你未免太霸道了。”
小夭抱臂抬起下巴,冷哼一声:“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抢相柳的,到时候相柳没得吃,你还不是要把自己的分给他?”
玱玹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看向相柳:“大哥,这样你都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