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意识便是感觉身在池中,她正架着我一步步走向深处。
她十分卖力,丝毫未注意到我已经醒了。
她放好我便准备离开,我怕她一去不复返,鬼使神差的一把拉住她,身体比脑子快的把她搂在怀里。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嘴就来:「别走,灵池对你也有好处。」
她在我怀里十分不安,试图挣脱。
我终于开口,与她表明心迹。
说着说着,我竟不自觉流出眼泪。
我害怕,害怕我再也不能拥有她。
我的手不断用力,不断收紧,我只恨不能把她揉进我的骨血里。
「赵南起。」
我没想到他会喊我的名字,浑身一僵。
她说她脏。
我知道,她在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笑了,宠溺的蹭蹭她的脖颈,与她说道:「不脏,我的小石榴是天底下最干净的。」
她从来都不脏,脏的是算计她利用她的人。
她崩溃,哭喊着摇头。
她说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是了,我没忘记,她是我拜过师祖的弟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永远。
我沉默着,只有不断收紧的手证明了我的不安。
她说,我会不会介意这个孩子。
我怎会介意,只要是她的孩子就好。我可以做好孩子的父亲。
她却说不能留,却不告诉我为何。
卓成在这时追来,她一个爆发力冲开我的怀抱,挡在我身前。
笑话,我何时需要她来护我。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小石榴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抬眼对上卓成狠毒的眼神。
「本尊当真是给你脸面过于多了。」
在灵池里的这一会儿功夫,我的灵力恢复了至少五成,对付一个被我禁制重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说罢我唤起随身佩剑,一个闪身飞身上岸,势必在今天灭了他。
不曾想卓言竟快我一步与卓成扭打起来。
卓言似乎也知道了卓成的那些龌蹉事,下手十分狠。
我亦冲上去,一人一蛇缠斗在一起。
就在我准备一掌震碎他的灵识时,他突然原地消失。
空间阵法!
我当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迅速转身朝小石榴跑去。
卓成更快,他已经一把剑横在小石榴的脖子上。
卓言也立直身子,不停的吐着信子。
我厉呵:「你有本事冲我来,放开她!」
卓成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他突然出手卸了小石榴的下巴,喂进一颗丹药后又突然发力安回去。
小石榴疼得直冒眼泪花,我内心狂吼却无可奈何。
我看到了,那是断魂丹。
断魂丹,顾名思义,能打散人的三魂七魄,且无法重聚,到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急红了眼,却不敢轻举妄动,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他让我跪下给他磕头才会给小石榴解药。
只是下跪而已,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前提是他能受的住我的礼。
我将将跪下,卓言也想拦住我,小石榴却先我一步,一剑刺穿自己和卓成的身体。
这一刻我彻底疯狂,不顾一切的把全部灵力聚集在右手打出去,正中卓成。
我保证,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飞身上前接住倒下的小石榴,看到她被鲜血染红的身体,我竟无助的哭起来。
我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怪她太傻。
她却笑得满足,抬手替我拭泪。
我从未想过送她防身的利器会被她用来自戕。
她还有心情与我说笑,笑过后问我,卓成死了吗?
自然是死了的。
我抬头望去,在卓成的身侧躺着一动不动的卓言。我知道,是他替卓成挡了一部分,不然卓成现在已经挫骨扬灰,连渣子都不剩。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卓成连尸身都保不住。
我叹了口气,方才也是有卓言的帮扶我才能短时间内恢复的这么快。
卓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只希望他来生能过得好些。
她在我怀里小声的唔咽,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打算先帮她把匕首拔出来。
她突然拦住我,让我去灵池里拔。
我顿时醍醐灌顶,忙抱起她走进灵池里坐下,趁她不注意一鼓作气狠心拔出来。
她疼的到吸一口凉气,身体绷的僵直,若不是我死死摁住她早已蹦起来。
眼见着她的血染红我们身前的池水,她才终于吐出一口气,软软的倒在我怀里大口呼吸起来。
她缓了好一阵子,我也不催她,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
「师父。」
她的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好像下一刻便要断气似的。
她又喊我[师父],不是[赵南起],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她。
最后也只是胡乱的发出一声,算是回应她。
她听到我应她,便于我解释起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直至最后,我还是听到了她的那句:
[我爱你]。
她就在我的怀里彻底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我知道,有灵池在她不会死,可她会生不如死。
我就这样抱着她,从天黑到天明,一日又一日。
我不记得是第几日,她终于醒来。
但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个娃娃。
我笑了,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只有现在,我才敢做这件大胆又简单的事。
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反应,我便放下心来。
这几日我的灵力已恢复到七成,恢复她的五感不成问题。
只是我再不能回这九重天,而仙界,也再无无上战神起云神尊。
那年,城里下了好大的雪。
是从未有过的大雪。
也是在这年的冬天,我的阿婆冻死了。
听阿婆说,我是被她捡回来的小乞丐。
阿婆也是乞丐,但她从未饿着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我。
但阿婆死了,乞丐帮主见我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娃,在这满天冰雪的冬季里定是活不了的,便把我卖给了人牙子。
按理说,我这样的小乞丐人牙子是看不上的,也不知帮主用了什么法子,那人牙子居然真的带我走了。
实际上,我一直很害怕帮主。
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很长很狰狞的疤,让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好惹。
所以我背地里都跟着阿婆唤他老乞丐。
老乞丐也听到过我这样唤他,可他也从未说过我一次,慢慢地我放下了心,大着胆子就这样唤了他好多年。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老乞丐,却看到他别扭的扭着头不肯看我。
我落寞低下头,心想,许是老乞丐不愿看我吧。
我被人牙子卖到将军府,做一个打扫院子的粗使丫头。
在将军府里,我终于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在这场空前绝后的大雪里,我活了下来。
在将军府的第一年,我无数次感谢老乞丐把我卖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老乞丐,想把自己攒下的银两分一些给他。毕竟我能有这样的生活,也有他的功劳。
可嬷嬷不让我出去,说我的活计还未做完,何时做完何时才能出门。
当年的我年纪尚小,听了嬷嬷的话后一直卖力的干活,渐渐地也攒下不少银子。
那些银子我要留着赎身的,还有一些留给老乞丐。
毕竟老乞丐也算是我为数不多认识且对我好的人了。
我一直等着出府的那一天,只是这一等,就是五年。
五年来,我从一个粗使丫头成了二等侍女,在小将军的院里当差。
听嬷嬷说,将军和将军夫人只有小将军一个孩子,所以疼小将军如同疼眼珠子一般。
嬷嬷说我是个命好的,有很多丫鬟干一辈子活也干不到二等侍女的位子。
跟我一同做二等侍女的几人,总是幻想着能被小将军看上,就是做个通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