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叠也在两难中挣扎很久,急声辩解:“不是的”
不辞而别,柏泽该有多伤心多绝望,她不敢想象他此时的心情。
她还有什么脸面见柏泽,扬起眼,望向蓝天白云,强忍欲落珠泪。
“跟我们回去,好好与家人辞过行再走,好歹也是在孟家长大,都是一家人。
大少爷对你情深义重,大小姐不声不响离开,对他是不是太残忍?”
阿烈古铜色的脸被冷风吹得通红,不愠不怒,言语温和,却句句锥心,让小叠更加自责愧疚,惶恐不安。
“可是,我没脸回去见他们,”小叠说得很轻很轻,长睫悬着泪珠。
阿虎勒着马儿在原地打了两个转。
“一家人说这些显得多么生疏,让老侯爷和大少爷听见又该伤心了。
去年大罗进犯穆苏国,意欲一举攻破。大少爷听闻小姐领兵前去讨伐,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好。
最后在国师的建议下,用七层的孟氏股份与九方道人达成交易。
明知此人高深莫测,心术不正,但是除了此人也别无二选,虽然后来那道人并未要股份。
放眼当今世上,谁会舍得拿大半身家去为一个女子做交易?即便是亲爹娘也得思量再三。
但是为了小姐,大少爷不惜舍去冒着性命危险夺回的家业,毅然作出决定。
为说服圣上派兵支援,他又散了多少银子与各方重臣,以求得在圣上跟前多个说话的人。
不错,你娘亲是皇后娘娘,可这天下还得有群臣拥护才行。
事关重大军事调动,而帮的又是死对头穆苏,人都给你唱反调,即便圣上,也不得武断行事。
唉!总之,他们都没拿你当外人,圣上待你如亲侄女,娘娘也拿你当亲女儿。
可是你现在哭着要去守侯的百里皇族,他们又派了多少兵卒?
各国都知道南武拒绝了穆苏求助,拒绝得毫不留情......。”
阿虎甚是语重心长,让小叠为之动容。
那次征战结束后,她就打算哪里也不去,找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一个人悠闲过日子。
她有炼丹制毒的本事,再开个小医馆,收两个小徒弟,大家在一起就有伴。
是柏泽用真情打动她,来到西穆,无意中竟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小叠暗抹一把泪,调转了马头。
还是那个高大的门庭,并没有因为她的出走而有什么异样。
喜庆的肆盏大红灯笼火一般的烈,在风中轻摇慢晃,映着“镇南侯府”几个烁金大匾额,昭示着孟家的富贵和权威。
小叠翻身下马,有家奴过来将马儿牵去马厩,两婢女上前帮她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府内,下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搭建各类灯饰和彩帛,以及那妆红挂绿大大小小的喜棚。
奴婢们见到小叠,纷纷望向这边。
阿虎沉声斥道:“都瞪着干什么,各人干各人的。”
小叠道:“虎叔烈叔,你们去忙吧!我先回斗婵院去。”
二人飞快地互视一眼,认为尚可,随后作礼而去。
非以和阿霜、黛色欢喜迎上前,围着她嘁嘁喳喳闹开,黛色喜极而泣。
“小姐,你终于肯回来,扔下这么大个摊子,可急煞奴婢。”
阿霜语带责怪:“你没看到孟大哥,简直万劫不复,我都看不下去,讲真的,小叠姐姐,你真的做得太过分……”
非以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说话别太直,柔声细语道:
“回来就好,柏泽这回应该高兴。你这一走,实在是太……,”她想说太伤人。
小叠笑了笑:“我只是回来与大家正式道别,还是要走的。”
三个姑娘的嘴角顿时就撇下,接着一阵沉默。进了斗婵院,黛色勉强笑道。
“你们进屋去,我叫人去通知大少爷。”
非以支吾着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霜道:“孟大哥听说你离开后,万念俱灰,他也纵马离开府上,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不过听说风步已经带了人去找他,应该很快就会找到。”
说着摸了摸后脑勺,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终于嗫了嗓子。
“小叠姐姐,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太能作......”
被人当面说出“作”,小叠脑袋轰然一响,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黛色和非以递眼色制止,阿霜才闭嘴,也只有阿霜这个直肠子才敢如是说。
黛色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小姐也不想这样啊,他怎么舍得伤害大少爷呢,还不是身不由己,并非小姐的本意。”黛色干干笑道,探头看向小叠。
阿霜愣了愣,知道说错话,赶着给小叠赔个不是。
小叠免强牵起唇角笑了笑,闷头进屋。
阿霜自知说错话,捅了娄子,赶紧拉着非以离开。
黛色好似知道小叠还会回来,茶水备得齐齐整整,立马就端上她爱吃的膳食,连洗漱热水都备好。
吃饱喝足,瞌睡虫就爬了出来,小叠连打几个呵欠,黛色帮她铺好床,叫她好生歇着。
小叠困顿至极,懒洋洋地滚到床上睡觉去。打算一边睡一边想赔罪之词,好向各位亲人交代。
不想头一挨枕头就会了周公,待到申时中才醒转。
外面除了归燕亭上的麻雀吵个不休,几乎静悄悄。
她看了看漏刻,柏泽连来瞅都没瞅她一眼,当下不免失落。
换了以往睁开眼,床前保准是他清润的笑脸。
如琉璃般黝黑清亮的双眸,轻柔温雅的声音,“叠儿,睡醒了啊!”
把装着五花八门的零嘴盒打开摆在小桌上,诱惑她起床。
黛色进屋,招来两个小婢更衣。
走出斗婵院,小叠见上阳院方向一派冷清,想必还未回府。
要是柏泽有个什么事,她的罪过可就大了,这辈子都会自责愧疚。
夜幕正悄悄降临,两个仆人在园子里挨个点宫灯,见到小叠,一人严肃地说。
“大小姐,你还是到前院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