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在大脑里迅速过滤国外有名的专家，而后开始拨电话。

    小九想到什么，问：“这么晚，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万一韩彬出什么事，怎么联系？”

    沈嘉行沉思了几秒，给张齐打过去一个电话，入侵了韩彬的手机，开了定位系统。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韩诺任由韩彬牵着她，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

    她不知道韩彬打算去哪儿，她对海城的路不熟，周围的环境有的眼熟，有的她连见都没见过。

    她头昏脑胀，整个额头里像是要炸开

    “我走不动了”

    “好” 韩彬站到她身前，俯身弯腰：“上来”

    韩诺不动，问他：“你准备去哪？”

    韩彬垂着头，沉默。

    最后韩诺还是选择自己走，在经过一家酒店时，直接拐了进去。

    她没带身份证，扭头看身后的韩彬，韩彬从钱夹里拿出两张卡，一张他的身份证，一张银行卡。

    “您好，需要提供两位的身份证”

    韩诺说：“我忘记带了，登记证件号码行吗？”

    前台的姑娘实在无法忽视，眼前的两个人身上尽是血迹斑斑，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韩诺或许是看出人家的顾虑，主动笑着打马虎：“我从小鼻血一流就止不住，每次流鼻血，是挺吓人的”

    正当前台听疑惑时，女孩身旁的男人出了声：“你能不能办？不能办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姑娘吓一跳，登记了身份证，给了房卡，期间再没敢多问一句。

    韩彬刷了房卡，把卡插进感应槽，屋内即刻明亮。

    韩诺去了洗手间，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快捷酒店，房间最多也就四十多平。马桶和淋浴用一扇玻璃隔断，整个洗漱区半开放式，和床位面对面。

    她洗完澡出来，韩彬坐在床尾，正好对准淋浴房。

    “你洗去吧” 韩诺走到门口，门后是一半衣柜，她从衣架拿下来浴袍穿好，才解开身上围着的浴巾。

    她背对韩彬，系好衣带。

    韩彬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转过身来，他拍了拍一边：“过来”

    韩诺走向他，在他旁边坐下，低着头，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

    床垫弹了弹，一秒，韩诺的眼底出现他的鞋，再一秒，她手上的毛巾被拿走，她垂下手，无所事事地扣指甲上的小贴钻。

    韩彬经常给她擦头发，没什么好惊讶的，就是他急躁，每次他擦头发，看着抖落在地上的头发丝儿，她都要心疼半天，然后她就骂他，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算得上是第一次了，他动作细致温柔。

    他蹲下来的时候，韩诺还在走神儿，她在想什么……高中他们确定关系后，韩彬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地跑进她的卧室，给她带一堆好吃的和水果。经常就是两个人在书桌，他替她补作业，她坐在一边吃零食。

    “韩诺，你看这是谁”

    回忆被打断，韩诺清醒过来。视线看向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一张照片，是她办身份证那天拍的照片。

    “我” 那时候她就是普通的黑直发。

    “这个呢？”

    韩诺把手机拿到自己手里，举起来仔细看，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校服，站在学校门口，像她，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个照片。

    “这是洛佳佳”

    韩诺愣住，她把照片放大，是她上过的中学，校服也一样，她反复看那张脸，竟真的就像是在看自己。

    “她很像你，对不对”

    他喉咙里还有血腥，声音嘶哑地像是蒙了一层粗沙。

    “韩诺，我回去找你了。”

    “我被我妈关在地下室，我饿了两个星期，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咬舌头，咬胳膊，咬任何地方，舔着血维持。但我赢了，我妈放我出来的那天，我立马就去找你了，我满心欢喜，路上我计划好了我要带你去澳洲留学，打算见到你，和你一起选学校。可我到那的时候，发现你不在了”

    他捧住她的手，包裹，收紧。

    “我当时气疯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连十五天都等不了”

    他微微仰起头，对上她满眼的水氲：“韩诺，对不起。”

    他该死，他为什么不去找她，哪怕是奔着去质问她，他都能知道她怀孕了，他就不会让她受那些苦。他有多疼她，作业都舍不得让她写多了，怕她手累。可她去给人洗盘子，洗碗……

    滚烫的水滴一颗接一颗，砸在两人紧握的双手，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泪更猛烈，腿上的浴袍，湿透了一片。

    “我看见洛佳佳第一眼，我真以为你回来了！韩诺，我太想你了。这么多年，那条项链一直都带在我身上，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听她叫我名字，就像你每天放学，追着我，一声一声的韩彬叫个没完，我神志不清了，就把那条项链给了她。

    我不知道这辈子你还会不会回来，我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把她当做你，过一天，算一天。”

    “在你回来之前，项链我就已经拿回来了。她戴过了，我不可能再把它给你，让你戴。是我不好，我混蛋！我给你买更好的，更大的，好不好？”

    韩诺低低地抽泣，指甲在他手腕处的一圈纹身使劲扣，扣的破了皮，流了血，她还是不停。

    韩彬一下没躲，比起她怀孕，流产受的罪，这点疼又算什么。

    他换了蹲着的姿势，单膝跪地，抬手轻轻擦她脸上的泪：“韩诺，你回来这么久，总会有风声传到我妈那。我安置洛佳佳，带着洛佳佳在外面晃，纯粹是为了做给我妈看。”

    韩诺突然就安静了那么一瞬，瞳仁里，他的懊悔，他的真挚，和她的半信半疑交错对峙。

    “谁我都不在意，但是韩诺，我真不能让我妈找上你。我担心哪天我不在，她欺负你，换做是谁，动你一下我绝不能忍。可她是我妈，我可以不认她，但我不能打她不能一枪崩了她，我不愿意让你咽那些委屈。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气氛温寂，谁都没有说话。

    她低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应该是在消化那些听起来荒唐但又看起来真诚的解释，韩彬很少这样有耐心跟她说这么多话。

    上学那会儿，他们一闹别扭就干架，只是韩彬让着她，每次都是她扒拉着他的衣服，头发，在他身上乱抓一通，韩彬只防着她抓脸，他觉得自己帅的不行。后来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吵架的次数就少了，经常她刚叫骂了两句，就被他推到床上，一直做到她消气了。

    韩彬就看着她，陪着她。

    一身的骄傲早就仓惶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