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两人对坐,司马帝看向晏骜川,“知道朕为什么将你单独留下来吗?”
“臣不知。”
“先前,将你逐出京城,不让你同晏家联系,是不是很恨朕。”司马帝问。
“臣没有。”
晏骜川回答完这句,顿了下,“最开始是有一些。”
司马帝笑了笑,“有也是正常的,你受了委屈,而朕明知道你受了委屈,却还是得这样做。”
晏骜川闻言,看向司马帝。
“老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投军,受家中人阻挠,所以他不能这样做。”
司马帝回忆,“朕记得,在你很小的时候,老师同朕说过,在晏家年轻一辈中,
只有你,最像他,你向往投军,向往驰骋沙场,向往忠君报国。”
晏骜川听着。
“从一开始,这个金吾卫上将军,就是朕给你留的位置。”
司马帝道:“但是晏骜川,朕不能直接给你。”
晏骜川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懂司马帝言外之意。
“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上爬,文臣武将,你想要走科考这条路,要爬多少年才能爬上来,
加之,大晋比起文官,更需要武将,尤其是厉害的武将。”
司马帝语气悠缓:“你必须要历练,必须要担得起朕想给你的位置,
所以你只有出去,只有出去了,离了晏家,你才能立起来。”
晏骜川起身,半跪在地,“臣明白,官家待臣的爱护之心,早在离开京城之后,我就明白了官家的心意。”
“朕看重你,只是,从前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司马帝弯腰,亲自扶晏骜川起来,道:“你受了委屈离京,如今又立了战功回来,朕也想补偿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
见晏骜川半晌没说话,司马帝鼓励:“你不是胆小怯懦的孩子,有什么,就在朕面前说什么。”
晏骜川道:“这次同南蛮之战,临安府百姓受到牵连,希望官家能派人抚慰临安府百姓还有离世的龙卫大军亲属。”
“亲人离世,本是惨痛,这件事,朕答应你。”司马帝点头。
“还有一件事。”
晏骜川正色,神色中又有几分犹豫,道:“臣……”
“直说,怎么了?”司马帝看出人的表情有几分忸怩,猜了出来:“和阿枳有关系?”
“官家。”
晏骜川垂首,“臣恳请,您为我和云安郡主赐婚。”
“你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何故还要朕赐婚?”
司马帝笑了笑,猜到了晏骜川的心思,却没有说出来,故意看着年轻人不知所措。
“臣……”晏骜川动了动嘴唇,好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你是担心,阿枳私自陪你离开京城,如今各自都有了这样高的位置,会有流言蜚语,害了她的?”司马帝道。
“……是。”
晏骜川垂眼,“云安郡主,冰壸秋月,襟怀坦白,是臣不好,
当时带着她私自离京,没有顾及后来的事,欠缺考虑,过于鲁莽,
臣的名声不重要,她不一样,她那样好,不该被人非议。”
“你将你自己贬低成这样,可朕觉得,若是你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鲁莽,欠缺考虑,兴许阿枳还不会跟你走。”
司马帝看着年轻人如此诚恳,笑了出来,“圣旨早就备好了,不用你开口,贵妃早就已经替你们开口了。”
晏骜川愣了下。
“臧纯。”司马帝只是轻唤,臧公公从殿外走进来。
“去将另一道圣旨拿过来。”
臧公公从桌案底下拿出另一个长匣子,捧到晏骜川的跟前,“接旨吧,晏将军。”
晏骜川连忙跪下接旨。
“这道旨意,是官家封您为金吾卫上将军,并为您和云安郡主赐婚,
四月二十七,春暖花开,是官家请司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臧公公笑。
四月二十七,比原先定好的三年之期,要晚了一个月。
不过……
得了官家的旨意,今后宋枳软就不会再受他人非议。
“臣,谢主隆恩。”
“……”
“……”
“三皇子,还请止步。”
司马珞跟着停下来,看了眼手里的糕点,苦笑:“只是将糕点拿给你,都不行吗?”
宋枳软看着他,“我不饿,多谢你的美意。”
“从这儿出去,没有灯,你认不清路的,我陪你走一段。”司马珞看着她。
宋枳软看了眼漆黑的官道,的确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见司马珞手中提着的灯盏,“麻烦了。”
司马珞略前几步,带着路。
“从临安府回来,你们动作倒是很快。”
“比不上你的速度快。”
宋枳软抬起眼来,看着司马珞,“连左计都状告了,你还真是舍得。”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没有外人,司马珞不用掩饰,“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我都没打算让他活着。”
宋枳软顿了下,看向对方的背影。
司马珞的身量高,步伐很稳,往前走的速度保持着缓慢,刻意等她。
“不管是谁,伤害过你的,我都不会原谅。”
宋枳软抬脚跟上,一清二楚,“三皇子,为了自己的前程,献祭自己的舅舅,这件事,还是不要扯到我的身上吧。”
“阿枳是很聪明,的确,我将左计献出去,未来的路会走得更稳,
但若非他伤害你,我也不会动他。”司马珞回过头,看向她。
“……”
宋枳软置若罔闻,也不打算再开口说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早就跟司马珞都说完了。
眼下,早已经没有话可以说了。
“阿枳,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待在晏骜川的身边。”
司马珞停了下来,等她走过来,垂下眼来,静静地注视她。
“我以为,我从楚州城逃走,你也会明白我的心意绝不会更改了。”
宋枳软并没有管人,继续前行,“死心吧。”
她的手腕被人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