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7~15天不等的假期。

    星期一的早晨，许大灿骑着自行车来到新单位的门口，不出所料被门卫给拦下：“站住，干什么的？”

    许大灿从包里掏出介绍信：“新来的，来报到的。”

    门卫看了眼介绍信，说了句：“等着，我去核实一下。”就进门打电话去了。

    不出意外就该出意外了，果然门卫很快就出来说：“不对啊，上面说没听说过有你这个人。”

    许大灿心说陈军你是真的狗啊，刚来就给一个下马威！

    许大灿既不慌张、也不气愤，语气特平和地对门卫说：“同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可就回学校了。你不知道呀，之前学校可希望我留校了！”

    见他转身要走，门卫急了：“哎哎，许大灿同志，你快回来！”

    门卫脑门上都往外冒汗了，期期艾艾地解释：“对不起同志，是上边让我这么说的，说这是对你的考验。”

    许大灿问他：“那你现在怎么不考验我了？”

    这门卫都快哭了：“上边儿也没说你要走啊，只是让我想尽一切办法别轻易就放你进去。”

    这门卫，也是个人精啊……

    进了大楼，许大灿随手拉住一个姑娘：“您好，请问陈副部长的办公室在几楼？”

    那姑娘拿目光上下扫了许大灿一眼，才问他：“新分来的大学生吧？陈副部长的办公室在5楼最里边的那个办公室，你上去吧。”

    许大灿认命地爬上5楼，也不知道陈军这家伙是咋想的，又没有电梯，选这么高要死啊！

    刚上楼梯，许大灿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靠楼梯的第一间办公室门就是开着的，桌子就支在门口，人员统一不走这儿出，全从另一个门进出。

    这地方本该有个人，但是现在没在岗位上，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厕所了。

    再往里走，每一间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许大灿每经过一个房间，就有数道目光盯着他看。

    一直走到最里面，这些目光才全部被消失了，许大灿调整了下呼吸，然后伸手敲门。

    “进来！”陈军说话永远是这个样子，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许大灿拧开门把手，刚推开门，就傻眼了。

    里头一个女的和他四目相对——程菲。

    “……”

    当着外人的面，许大灿必须给上级面子。

    强忍着把介绍信、还有毕业证书、以及个人简历一一拿给陈军这个狗看。

    别以为这时候包分配，大学生就用不着写简历了。

    非但要写，还要写厚厚的一沓；陈军抽出许大灿的简历，啧啧有声：“优秀学生标兵，就你？”

    说完，喝了口水，又接着啧啧：“学生会主席，就你？”

    许大灿本来不打算搭理他，他太知道怎么跟这个狗东西打交道了。

    没想到初来乍到的程菲忍不住了，居然仗义执言：“报告陈副部长！我可以证明许大灿同学是我们院系的学生会主席，我是他手下的兵！”

    陈军挠了挠头，放下手里的简历，强忍着对程菲说：“咳咳，那个你已经参加工作了，以后要喊同志。”

    程菲飞快地看了许大灿一眼，又低下头恢复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

    陈军对她说：“行了你先出去吧，去楼梯口第一个大办公室，找王玥给你安排工作。”

    程菲依依不舍地看了许大灿一眼，眼神中写满了担忧。

    等她出去了，许大灿才毫不客气地质问道：“陈军你什么意思！”

    陈军脸一垮、眼一瞪：“要造反啊？”

    许大灿比他还横：“我还没正式报到呢！”

    陈军这家伙肯定是属狗的，翻脸比翻书都快，笑着对许大灿说：“你看，又急。程菲同志呢，品学兼优，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我在充分征求了她的意见之后，就把人给要了过来。”

    许大灿正色对他说：“我警告你，不要因为你的恶趣味，而耽误了一个人的前途。”

    陈军小声嘀咕了一句：“恶趣味？有点意思。”

    然后才拉开抽屉，掏出个东西就朝许大灿砸了过来：“妈的，反了你了，你连老子都警告上了！”

    许大灿伸手接住，一看是华子，于是就原谅了陈军这个儿子。

    许大灿刚掏出烟来准备点上，就听见陈军大吼：“这么没眼力见呢，倒水啊！”

    许大灿瞅了一眼，行啊鸟枪换炮了，换带把的玻璃茶杯了。

    不是这个年代过来的人很难理解，不就一个带把的双层玻璃茶杯么？这也值得单独来说一下！

    但实际上，这种带把的双层玻璃茶杯今年，也就是1982年咱们才从脚盆鸡家开始进口。

    倒不是说咱们连个带把的玻璃杯都造不出来，而是受计划经济的束缚，之前没人想到要去这么做。

    结果就让被“友商”给抢了先；接下来有请雷教主，说出那句经典的：“友商都是……”

    给陈军倒了水，许大灿问他：“门口那张桌子给我留的呗？”

    陈军一脸戏谑：“怎么样，我把你当年在红星厂搞的那套，学的挺像吧？”

    陈军说完 ，又一脸好奇地问：“哎我说你小子是咋想的呢？简简单单就一个办公室的安排都能让你搞出学问来。我初来乍到，好多情况都还没了解清楚，就有人络绎不绝地来给我汇报工作……”

    陈军很没形象地把两只脚往桌子上一架：“我被他们搞的不胜其烦，然后我就想起你小子来了。这不，我往里这么一搬，耳根子一下就清净了。”

    这事儿啊，当然是门学问。

    领导办公室在上楼梯的第一间，说明掌控欲大，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欢一把抓，表明了任何事情都该第一时间找他汇报。

    从前陈军在运调司当司长的时候就是这副做派。

    而领导办公室在最高楼层的最里面那间，就说明他争权夺利的欲望并不强烈，甚至还有一点儿怕麻烦。

    因为要来办公室找他，起码要经过外面的4个办公室，而且这4个办公室不管一年四季都不许关门，这是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