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连忙说道:“所以程知府与潜渊先生是认识的?”
王璇玑不明白刘梦棣为什么要这么问,好奇地应道:“一定认识呀!”
刘梦棣又问道:“程知府在咸元二年中了进士以后并没有被授官是因为他与前朝首辅程新丰是亲戚?”
“为何没授官我不清楚,可能也有我义爷的关系吧,但他的确是与前朝的程首辅家有些渊源的。”
刘梦棣摸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让我捋一捋。前朝覆灭以后,潜渊先生的结拜兄弟收养了一个孩子,即是程知府。程知府的养父与西乡侯是认识的,在皇上登基以后,西乡侯将这个铺面让给了程知府的养父做书铺所用,以维持生计……这可是在西市呀,这样的旺铺一年租金可不少呢,开这么一间书铺能赚得回这租金来么?“
王璇玑被刘梦棣这么像是自言自语的话一说,那心里也有些觉得不对劲起来。
王璇玑看了一眼“五情馆”的牌匾,也说道:“是呀,书局书铺生意都不好做,能赚个养家糊口的钱就不错了,如何还有钱付这个租金呢?”
“只能说明西乡侯就没收过你那世叔的钱,这个铺子虽在西乡侯的名下,但却是给你世叔白住的。他们之间……”
王璇玑好似想起了什么来。
她连忙说道:“哦,想起来了。我义爷以前曾说过,那西乡侯在没发迹以前与我世叔是邻居,而且还很穷,是我世叔常周济于他。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故,使得西乡侯后来将这个铺子白借他用吧。”
刘梦棣马上对王璇玑问道:“程知府曾订过一个婚,你可知晓?”
王璇玑言道:“不知道呀,我只知他一直就没成亲。先是说的学业为重,后来中了进士以后也有许多人过来要给他说媒。我义爷也给他找过好几个呢,但都没成。”
“你义爷也帮他物色过妻室?”
“是呀,这种事情当然得帮一下忙了,那可是他结拜兄弟的儿子。不闻不问算怎么一回事。”
“潜渊先生有没有因为程知府的婚事而与西乡侯商讨过此事?”
“什么?”
王璇玑说道:“义爷没事与他谈什么婚事?义爷最恨朝廷中人了。”
“我是说皇上没登基之前、西乡侯还不是侯爷之时!”
“那时都没我,我如何知晓!”
刘梦棣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道:“虽然没能问得明白,但可以肯定西乡侯、潜渊先生以前是认识。程古贤原本应该是娶的林皇后,只是父皇横刀夺爱至使程古贤……好似有些不对呀!程古贤若是与潜渊先生有所往来,那一定就会被蒋宗宪给盯上,而后查得程古贤与西乡侯之间的关系。可蒋宗宪分明就不知道程古贤以前的那些事情,甚至父皇也不知晓!”
刘梦棣想到这里又对王璇玑问道:“程知府以前常去你那里么?”
“没有呀。义爷很讨厌官家的,听我哥说,程知府自从有了进士功名,义爷就没有与他说过话,甚至五情馆他也很少来。但生意还是照常做的,世叔来书局进货,义爷就卖货给他,也没有别的交流了。至于年节往来,好多都是我哥去串门往来,我义爷则是已不拿这当一回事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知道我们两家还有这个关系。”
刘梦棣轻轻得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事绝不会是王璇玑所说的那样。
王璇玑是没必要说谎的,她天真烂漫,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罢了。
而刘梦棣更知道,林皇后在被追封为皇后以前,在宫中的位份只是昭仪而已。
作为昭仪,她的父亲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被授予一个侯爵的。
即使皇帝想这么做,内阁那里也不会通过,因为就没有这个先例。
西乡侯就一定是在林皇后薨逝并被追封皇后之后才被授的爵位,而那时候程古贤也已经是个进士了。
西乡侯在没授侯爵、没有发迹之前,怎么可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弄下这么一个铺面来?
换句话说,这个铺面与它的牌匾就一定是在潜渊先生厌恶程古贤当进士的半绝交状态下写出来的。
即是半绝交,如何又会去给人家写牌匾?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刘梦棣想到这里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个答案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摇头叹道:“这下可出大事了!也难怪潜渊先生最近脾气很不好,愣是谁也不可能会好起来的!”
“什么?”王璇玑不明白刘梦棣话中的意思。
刘梦棣言道:“程知府为了救洛王,死在了洛王府着火的火场里了,你不知道么?”
王璇玑惊道:“阿?如何会有这等事情?我、我没听说呀!”
不是所有人都会关心衙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像王璇玑这样的小女生,宁愿与沈琳琅说些私情话题也不会去问关于官府里的事情,甚至沈琳琅自己怕也不见得听说过程古贤之事。
从之前刘梦棣与沈琳琅的交往中,刘梦棣亦是看出了沈琳琅对官府里的事情并不太懂,甚至连一知半解也达不到。
石奇川与王墨思若是不对王璇玑说起,想来王璇玑更是不知,何况石奇川还有意隐瞒呢。
王璇玑急道:“那,那我得进去看看,多少也道个哀……”
王璇玑连忙要去叫门,那刘梦棣连忙伸手将王璇玑的手给抓了起来。
“别!千万别!”
“你挡着我做甚?”王璇玑问。
刘梦棣答道:“一般人的丧事是在家中办的,不会在铺面处。但从这里的白绫装扮来看,想来灵堂即设在此处,而不在家中。”
“那我更要进去看看了呀!”
“大门闭着,可见你世叔并不想被人讨扰。你应该回去先与你哥哥说一说!”
“与他说什么?”
刘梦棣答道:“当然是与他说,无论他猜出了什么,都不要讲出来!你就说是我说的!”
“阿?”王璇玑惊了一下,想不明白刘梦棣为什么要这么说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手握着。
王璇玑连忙将手一挣扎,给收了回来。
刘梦棣抱歉地拱了拱手。
那王璇玑说道:“你虽有时对我有所玩笑,但我也知你颇有善意,不会与我为难。我更知你这人很是聪明,定是发现了什么,为何就不能与我明说呢?”
刘梦棣问道:“你觉得你哥是为何挨的潜渊先生的罚?”
“难不成……是为了此事?”
刘梦棣点了点头,说道:“墨思兄在备考春闱,那会试三天一场共考九天。第一场考儒家经义七道,第二场的重点在那试论一道,而第三场则是五道经史策。第一场是根据书法与行文先将那些考生刷下去一半,第二场只是个过场,能不能在剩下的另一半考生里脱颖而出,就得全靠这第三场的经史时务策了!”
“时务策?”
“对!就是时务策!这可不是读书能读得出来的,除了要去做海量题选之外,还得想一想去押什么题型呢。时务策押题,必须得知晓朝廷现在最关心什么事情,所以只要是会试举子此时就定会去拜访自己在官道中的恩师了解朝务动向。墨思兄怕是没有这层关系,但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去了解的。”
聪明的王璇玑脑子一转马上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她说道:“哥哥近些日子不是贪玩,而是在了解会试之事?那他定是要与官府中人有什么接触,如此一来程知府之死他也一定知道晓的了?”
刘梦棣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潜渊先生原本就没有什么亲属,即是其义兄弟家中有所变故,墨思兄就一定会与潜渊先生说起此事。不管潜渊先生如何反对墨思与官府中人接触,墨思也定会来此吊唁!他若是见到尸体……”
刘梦棣犹豫了一下便让王璇玑看出了其中有不对劲出来。
王璇玑连忙问道:“如何?”
刘梦棣答道:“朝廷那里是宣称程知府是为救洛王而丧身火场的。”
“这你刚刚说过。”
“程知府身上并无烟熏火燎的痕迹,致命伤是……是被人从背后以长刀贯通于胸前而亡的。”
“阿!”王璇玑惊了一下,连忙又看向了那书铺大门。
刘梦棣接着说道:“其实那天应该是哪有隐情,只不过……”
王璇玑马上言道:“街市上传闻洛王谋反,而程知府又出现在那洛王府里,又殒了命。如此说来……他是平叛而死的?皇帝不愿意洛王谋反之案张扬出去,所以就说他是救火而亡?”
刘梦棣见得王璇玑自己补脑了一段剧情出来,连忙应道:“应该就是如此。想来尸身也是朝廷主动还给你世叔的,也一定还与你世叔说了些什么。所以他在办丧事之时不敢接待亲属,这才闭了门户。可他心中又有所不甘心,于是将灵堂移到了西市热闹之地,以作抗议。”
王璇玑连忙问道:“那我哥哥那里……”
“墨思兄一定是见到了尸身而与潜渊先生说起了此事,潜渊先生怕家中再起波澜,于是又不愿意让墨思兄与官府中人来往、不愿他再去考取功名,这才有了责罚之事。但墨思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