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御书房内。
老皇帝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凶狠恶兽。他的双眼如燃烧着的炙热火球,怒目圆睁,布满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将眼前的一切焚毁。
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一条条狰狞的小蛇在皮肤下蜿蜒扭动,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脸色涨得紫红,犹如被烈酒浸泡过的猪肝,那表情极度地扭曲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嚼碎在齿间。
他疯狂地咆哮着,怒吼着,那声音如炸雷一般在宫殿中轰然作响,震得殿上的琉璃瓦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他像一头发狂的蛮牛,横冲直撞,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将身边目光所及的精美器物统统砸向地面。
价值连城的瓷器瞬间化为碎片,飞溅而起。精致的玉器被摔得粉碎,玉屑横飞。
此刻,他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心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愤怒,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出来。
“废物!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的恶龙,要将眼前这些让他不满意的人统统生吞活剥了一般。
而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早已经被这暴君的怒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那抖动的幅度如同在狂风中被肆意吹拂的筛糠一般,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将脑袋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暗暗祈祷着这场风暴能够快快过去。
正在这时,太监总管神秘兮兮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附耳道:“陛下,丞相大人刚弄来了好东西,让您前去品尝。”
此话一落,就见老皇帝瞬间转怒为喜,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不快?
“好好好,还是曲爱卿深得朕心。”
“走,快随朕过去!”
他着急忙慌的走了出去。
太监总管也跟了上去。
地面上跪着的一群人顿时瘫软的坐在地上,他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皇帝的脾气愈发古怪,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要大发雷霆,严加惩处。
宫殿之内,已经不知道抬出去多少太监宫女了。
他们犹如单脚走独木桥,个个提心吊胆的当差,生怕就成为了下一个抬出去的人。
众人劫后余生的对视了一眼,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御书房外面,封揽月身体慵懒的坐在步辇上,正向这边缓缓而来,恰巧看到二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老皇帝只带了一个心腹太监总管离去,神色如此匆忙。
她便心知有古怪,于是挥退众人,独自跟上前去。
一处偏僻的屋子里,老皇帝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桌前。
桌上摆着一个冰盒,太监总管忙将其打开,便看到泛着冷意的肉片还冒着缕缕白气。
“这是丞相大人刚命人送来,正新鲜着呢。陛下请享用!”太监总管恭敬的递上筷子。
老皇帝忙接了过来,便狼吞虎咽的吃着冰盒中的肉片。
肉片甘甜可口,入口即化,带来的丝丝凉意抚平了他暴怒的内心。
太监总管贴心的为其端来了酱汁,“陛下,沾点酱吃吧。”
“如此美味之物,岂能用他物来糟蹋?”老皇帝不悦的摆摆手。
太监总管便将酱料放在一旁。
很快,冰盒之中的肉片全都进入了老皇帝的腹中。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可知丞相又捕捉到了哪位气运之子?”
“奴才不知,不过奴才倒是听说离王侧妃今日在喜宴上被人削皮剥肉,四肢只余白骨。”太监总管低着头回话。
老皇帝却没有意外,“原来是她,不过这滋味倒是比之前好多了。朕食用过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
他自知身体已经行将就木,若不是依靠这些气运之子的血肉,随时可能衰竭而死。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历朝历代的皇帝们为了长生,想尽了各种办法,炼制丹药,出家为僧,潜心修行,比比皆是,最后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而他只需要进食这些天选之人的血肉,便能续命而生。
如此之大的造化,他又怎么甘心放过?
“陛下若是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太监总管双手捧着一个帕子。
皇帝随手拿了起来,擦了擦嘴角,“这些气运之子,说是受上天庇护,可保万民顺遂。既如此,那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这些天选之人,若现世于众人,名望必定远超他这个皇帝。这不是他所能容忍之事。
本就是要杀之人,可若是能给他带来其他方面的帮助,又何乐而不为?
“陛下说的是,什么气运之子,天选之人?他们再厉害又如何高得过您这个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太监总管拍起了马屁。
老皇帝将帕子扔在了桌子上,冷笑道:“天选之子?气运鸿盛?朕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气运厉害,还是朕的国运更胜一筹?”
一山不能容二虎,更何况是这么多气运之人。
这些人竟然敢打着天命所归的由头,实在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陛下,丞相大人也已经说了,您身上不止有九五之尊的龙气,还背负着整个天元国的国运,那些天选之人又如何比得过您?依照奴才看,他们不过是老天爷送给您的续命丹药罢了。您最近服食了这些气运之人的血肉,身子骨明显强劲了很多。长此以往的话,您一定可以返老还童,再现当年威风。”
太监总管跪在地上,马屁声接连不断。
“没错,朕有龙气和国运在身,还有丞相为后盾,又何须怕那些气运之人!”老皇帝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些气运之子再厉害,最后还不是成为了他的口中食?
他又何须怕这些东西?
只要有丞相在,他的这个皇位就能坐的稳。
太监总管又恭维道:“丞相大人劳苦功高,若不是他,这些气运之人怕是很难捕捉的到。”
“这些怪物,说的好听是受上天的庇护,可区区一个凡人之身,身体修复的如此之快,真是让人又惧怕又羡慕。”这是老皇帝的真心话。
他身为九五之尊,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可这些气运之人,竟然有如此之大的能耐,实在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太监总管笑着回道:“陛下,您如今已经开始食用气运之子的血肉,将来未必不可像他们一般。”
闻听此言,老皇帝心情大好。
“朕也不指望活太久,最起码也得过两个甲子,也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陛下是万岁,自然要活到一万岁才是。”太监总管跪地磕头,直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给太监总管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主仆二人在里面的谈话,却让外面偷听的女人十分震惊。
封揽月难以置信的看着屋内的冰盒,再联想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显然也是知道了老皇帝刚才吃的是何物?
想到此,她的心中泛起阵阵恶心,一想到老皇帝对她的宠爱,几乎要当场呕吐起来。
良久,在里面二人要起身离开之际,她赶紧先一步的离去。
封揽月没有再去找老皇帝,而是先回了寝宫。同时,她命人传话给五皇子,让他速速前来。
老皇帝吃饱喝足后,又回到了御书房。
此时,他身上的暴戾之气尽数褪去,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
刚坐下,就有太监前来禀报,说是京兆尹正在彻查离王侧妃的案件。
“放肆!这个司马铮真是吃饱了撑的,既然管闲事管到朕……朕的儿子身上了。难不成京城的案子太少了,他闲得慌。”老皇帝勃然大怒,直接拍起了桌案。
太监总管进言道:“陛下,这个司马铮一向刚正不阿。他既然插手此事,那么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是不会罢休。依照奴才来看,不如让丞相大人来解决此事,谅这个司马铮也不敢和丞相大人对着干。”
“丞相事务繁忙,比朕还要劳累,这点小事何须麻烦他,朕自己便能解决。”老皇帝捋了捋胡子,后想到了个好办法,“你去拟旨,就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一起督办,让墨离在旁协助。”
“奴才这就去办。”
不多时,太监总管就拿着圣旨出宫去了。
丞相府内,得到第一消息的曲清言眸光微转。
老皇帝此举,怕是为了吸引众人的视线,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换了身男装,便要出府。
尚未走到府门口,就看到两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正在和看门的侍卫吵闹不休。
“放肆!老身是丞相之母,你们胆敢拦住我们,难道就不怕丞相怪罪下来,要了你们的命?”
“你们快放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的是有要事。要去禀告丞相大人。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不是曲文氏和文素华又是何人?
这两人前来,一定没好事。
曲清言大步走了过去,看门的侍卫见是她,一个个忙恭敬的打招呼。
曲文氏看到是这个臭小子,当即便凑了上来,“丞相呢?你快让他出来见老身!”
“这位小兄弟,劳烦你帮个忙,能帮我们跟丞相大人递个话吗?事关他的女儿,如果他再不出手帮忙,我们的竹儿就要没命了。”文素华苦苦哀求。
曲清言听闻此言,便知道她们是得到了曲芯竹受伤的消息。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她身形后退,面上都是冷漠。
曲文氏怒骂道:“你这个黑心肝的,老身只是让你帮忙递个话,你竟敢不答应?老身可是丞相之母,以后绝对不会轻饶你。”
“丞相之母?据我所知,丞相大人压根就不认你这个母亲,他已经和你断绝了母子关系,不知道你是哪门子的丞相之母?”曲清言冷嘲热讽。
曲文氏气的伸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
文素华也是面露不快,“我知道从前我们之间是有点小过节,可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既然是在丞相手底下做事,又怎敢冲撞了丞相的母亲?你这是以下犯上。”
曲清言懒得和她们废话,直接对着看门的侍卫道:“不要将她们放进去!”
话落,不顾二人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侍卫们排成一排,严密的阻拦在前,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
见此,曲文氏和文素华知道是进不去了,只能选择在外面苦等。
“娘,竹儿她的四肢都被削的一点肉也没有,即使能撑下去,以后恐怕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文素华哭哭啼啼,伤心极了。
女儿今日大婚,本以为她即将迈入幸福之路,谁知道会出了这茬子事,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
曲文氏也跟着抹眼泪,“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对我们竹儿下那么重的手。她一个柔弱的女子,那时候该多害怕啊。这个离王也是个没用的,我们将竹儿交给他,他就是这么保护的吗?”
“离王府现在戒备森严,我们想进去看看竹儿都做不到。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不配做竹儿的娘。”文素华十分懊悔。
曲文氏劝道:“素华,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这该死的命,还有那个不孝子。竹儿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他不管不问也就算了,如今遇到生死相关的事,他这边却没了个动静。”
“娘,离王今日得知竹儿诓骗了他,本就对竹儿颇有微词。竹儿如今遇刺又落得那般模样,离王怕是不会再容得下竹儿了。”文素华忧心忡忡。
男人的心一贯狠毒,她真怕女儿走了她的老路。
曲文氏却道:“不,不会的,不管怎么说,竹儿也是陛下亲赐的侧妃。他不可能做的这么绝。”
“但愿如此,我可怜的女儿。”文素华忍不住失声痛哭。
曲文氏也是不停的抹眼泪。
母女二人站在角落里,边哭边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