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算子魂归途中 铁扇子入京探子
作者:非人哉1566   水浒:换天改道最新章节     
    诗曰:

    甲辰两度草堂游,一为梅花一为秋。

    暖日晴风飘绛雪,寒汀返照落沙鸥。

    幽居花径遗踪在,薄宦茅斋胜迹留。

    莫道此公常不幸,几多高塚化荒丘。

    话说神算子蒋敬正好在京中述职,闻言老哥哥李应身故,特赶来发送。蒋敬就在坟前与李应饮酒,说起当年往事,忽的哭,忽的笑。蒋敬饮酒以毕,收拾心情,自回转运使司任职。蒋敬自任职以来,兢兢业业,毫无差错。时至今日,自觉年老体衰,便求告老还乡。朝廷体恤老臣,赏赐金银等物做养老之资。蒋敬深感天恩浩荡,当下打拴行李,赍散家丁道:“你等可另寻他处任职,不必随我回乡。”当下走了大半,留下五七人,都是与蒋敬感情深厚的伴当。这些人都愿虽蒋敬回乡侍奉养老,因此同往。

    当下蒋敬引五七人,乘车望故乡潭州进发。当有在京卢俊义等兄弟都来相送。一气儿送到十里长亭,众人在亭下置酒管待。众人饮罢酒,蒋敬抱拳作别,只说道:“各位兄弟,今日一别,恐难再相见,望各自珍重。”卢俊义等人皆眼含热泪,叮嘱蒋敬道:“兄弟一路上小心慢行,若到家乡,写下平安书信相告。”蒋敬道:“一定、一定。”当下再度相别。

    不说众人回去,只说蒋敬一行离了京城,一路南下。在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在路上一月有余。忽一日,来到岳州管辖地界。当时天色将晚,蒋敬在车上看罢景色,说道:“天恩浩荡,想我自上梁山以来,怎想过如此衣锦还乡?此去家乡檀州不远了。”心中自然欢喜,更是归心似箭。因此在路上不觉错过了宿头。有伴当道:“主人,看看走了这一晚,不遇着一处村坊,那里去投宿是好?”蒋敬也自叹:“贪了路程。”正没理会处,只见远远地林子里闪出一道灯光来。蒋敬看了道:“好了!遮莫去那里陪个小心,借宿一宵,明日早行。”当时转入林子里来看时,却是一座大山,山脚下一周遭都是土墙,盖起两大幢房子。看那去处,但见:

    前通官道,后靠溪冈。一周遭杨柳舞怪爪,四下里乔松张獠牙。花旗高悬,尽飘花红旗影;草寨低轩,直造草莽寨扎。转屋角刀枪排满,大门前拒马成群。阔园广野,负佣喽啰有百人;长棚大圈,猪羊战马难计数。

    这蒋敬看了,说道:“不似寻常人家,你看他挂的旗帜,似认军旗一般,必是用武之地。”说罢,越想越怕,忙教转回。蒋敬正走,听得山上一通梆子响。就见拖枪拽棒,聚起三四百人,一齐呐喊,直到山下路口摆开。蒋敬看时,但见:

    红旗闪闪,赤帜翩翩。小喽啰乱搠叉枪,莽撞汉齐担刀斧。头巾歪整,浑如三月桃花;衲袄紧拴,却似九秋落叶。个个圆睁横死眼,人人辄起夜叉心。

    那山上人马,飞奔到山坡下,便将小喽啰摆开。就见为头的一个汉子,头戴干红凹面巾,身披裹金生铁甲,上穿一领红衲袄,脚穿一对吊墩靴,腰系七尺攒线搭膊,坐骑一匹高头白马,手中横着丈八点钢矛。小喽啰两势下呐喊。那当头一个喝道:“哪里来的人马,却到俺断头路上来寻死!”众伴当闻言,吓得抖若筛糠。而蒋敬却镇定自若,与伴当道:“你等莫要惊慌。”说罢,只见蒋敬走出车驾,对着山贼拱手说道:“诸位好汉,老夫一生为官清正,所剩不过些微薄养老之物,还望诸位高抬贵手。”山贼头目大笑道:“老儿,说不说在你,信不信由我。小的们,擒回去与大王交代。”左右小喽啰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把几个伴当绑缚了。蒋敬不敢抵抗,亦被连人带车抓上山去。

    只说这汉子引众上山来,就见草厅上两张交椅,上首交椅上坐着一个大汉。这为首的与那汉子道:“哥哥,山下来这一个老货,说是告老还乡的清官,兄弟不知真假,特擒上来与哥哥辨别。”那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兄弟辛苦,待我问过便知道真假。”那坐在上首交椅的大汉打量着蒋敬,开口问道:“你说你是清官,可有何凭证?”蒋敬回道:“老夫为官多年,所治之处百姓皆可为证。自做了转运使总领钱粮,未曾贪墨一分一毫。”那大汉听后微微点头,心中已有几分相信。旁边的山贼头目却道:“哥哥,莫要轻信了他,当官的哪有不油滑的。”蒋敬忙道:“老夫自知落入各位好汉之手,生死全凭诸位,何必撒谎?”见众人不信,摇头叹道:“我蒋敬昔日也是梁山中人,也曾历经风雨。如今老矣,怎敢做那辱没兄弟清名的行径?如今只想安度晚年,若诸位执意抢夺,蒋敬无话可说。”山贼们一听蒋敬曾是梁山之人,心中顿生敬意。那上首的汉子问道:“你是梁山哪一位?”蒋敬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神算子蒋敬的便是。”那汉子听了,忙引头目上前,亲自解缚了,纳头便拜道:“原来是前辈,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言罢,又要赔礼。

    蒋敬扶起道:“多谢二位好汉不杀之恩,不知如何称呼?”那汉子道:“俺兄弟素来敬佩梁山好汉,因此起个外号,唤作黑旋风张伯千。这是俺亲弟,也有个外号,唤作小旋风张仲万。我兄弟两个就在这君山上汇聚好汉,啸聚山林,也是效仿梁山行径,不敢扰民,只是打杀贪官污吏。”说了,引蒋敬在厅上坐了。蒋敬道:“你兄弟为义气行事虽好,然如今天下清明,此处果有贪官污吏么?”张仲万道:“伯伯不知,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纵然天子至圣至明,朝廷整治新政,奈何这里州县军官做他的土皇帝?”蒋敬闻言,拍案大怒道:“这些文武,枉食朝廷俸禄,竟做祸国殃民之举。你等不必如此,我有一言,不知二位兄弟,愿意听么?”当时二人跪拜道:“前辈言语,晚辈自然遵从。”蒋敬又扶起道:“你等都是为国为民的好汉,不妨去京城投奔当今殿前太尉卢俊义麾下,一来说罢本州长官之恶,二来,可为民除害。”两个听罢,本是不愿。蒋敬又道:岂不闻《蛟虎记》之周处除三害的道理?”两个闻说了,一齐道:“前辈之言,晚辈遵从便是。”当下众人约定,汇集人群,有不愿赴京者,赍散银钱。当时蒋敬道:“我因要回乡,不能随你们同去,只怕朝廷误会你等,这里有一封信,可交付卢俊义处,他自然将你等收入麾下。”张伯千写过了,则把山寨一把火烧作白地,引领兄弟与剩余人马,望京城去寻卢俊义去了。

    再说蒋敬辞别张伯千、张仲万兄弟,迤逦来到洞庭湖岸边。就见一片芦苇,被雪漫漫地压着。蒋敬见湖面上无船,只得先到岸边一处酒肆闲住,叫酒保只顾筛酒。蒋敬问道:“此间你可与我觅只船儿来么?”酒保道:“这般大雪,天色又晚了,那里去寻船只?”蒋敬道:“我归乡心切,因此不分早晚。可与你些钱,央你觅只船来,渡我过去。”酒保道:“却是没讨处。”蒋敬寻思道:“这般怎的好?”左右伴当道:“只得等大雪停了,再说如何?”蒋敬无奈,只得从之。住过五七天,雪自停了,便有船行。当时众人弃了车马,转上大船。来至湖上,但见:

    银迷草舍,玉映芦墙。数十只野鸟翩跹,三五尾青鳞溅跃。云卷云舒,浑如腻粉轻铺;雪飘雪落,却似铅华布就。千团柳絮飘天涯,万片鹅毛舞水边。

    蒋敬就在船头遥望,心中感慨万千。就教船上酒保只顾筛酒。蒋敬对众伴当说道:“你等随我千里迢迢回来,前不久险些儿吃了断头酒。如今也来吃碗酒罢。”众伴当不敢推辞,一人吃了一碗。蒋敬自吃了几碗酒,闷上心来,蓦然间叹道:“过了这片洞庭湖,便是俺的家乡,数十载不曾归来,今日终于重归故土。”因感伤怀抱,问酒保借笔砚来,乘着一时酒兴,向那船边栏杆上写下一首诗,写道:

    一别经营多少载,归来倚杖不轻年。

    乡音已改谁知认,怎敢方言说眼前?

    草莽山间皆记满,江湖岁月也曾圆。

    如今饮酒堪称醉,醉罢吾心笑乘船。

    蒋敬题罢诗,撇下笔,再取酒来。正饮之间,忽觉得心中一阵舒畅,登时脚踏青云,天性腾空。回首看时,那肉体凡胎早沿着船上栏杆坠落湖底。众伴当见状,忙教水手打捞,终不得寻,不得已草草了之。蒋敬灵魂悬在半空,不知所以然,只觉一身轻松,自在江面上望着。不一刻,就见远处来一只船,为首一人喊道:“哥哥哪里去?还不快上船回山寨相聚!”蒋敬看时,却是张顺来接。当下上船,与张顺道:“兄弟怎知我在此处?”张顺笑道:“天王哥哥都只晓得,叫俺来寻蒋敬哥哥回山寨叙话。”蒋敬闻言,心中大悟,便随张顺回梁山泊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蒋敬此生故事以毕。只把时光倒退,转头来看山东郓城县宋家庄处,此时节宋江尚未作古,又有宋清虽受官爵,只在乡中务农。兄弟二人就在家中奉祀宗亲香火。将多余钱帛,散惠下民。上皇怜宋江、宋清二人孝道,赐钱十万贯,田三千亩,以赡其家。待有子嗣,朝廷录用。

    且说这宋清之子宋安平自幼聪慧,又得家族庇佑,读书甚是勤勉。宋江便与宋清商议道:“我看安平长成,能有文学造诣,不如去京师拜在萧让门下,他日考中状元,当官成相,定能光宗耀祖。”宋清深以为然,于是遵从宋江之意,与子宋安平说了。宋安平听后,恭敬回道:“父亲、叔父所言极是,孩儿愿往。”当下收拾行囊,启程前往京师。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寻到萧让居所。萧让见宋安平前来拜师,观其举止不凡,心生欢喜,便收入门下。宋安平日夜苦读,萧让所授知识皆用心领会。数年后,科举之时来临。宋安平满怀信心踏入考场,文思泉涌,所作文章锦绣华章。放榜之日,果不负众望,应过科举,官至秘书学士。这是后话,不必细数。

    只说当下,看看又过半载,时值六月中旬,炎天正热。那一日,宋江无可消遣,捉个交床,坐在打麦场边柳阴树下乘凉。对面松林透过风来,宋江喝采道:“好凉风!”正自乘凉。忽见宋清兴高采烈而来。口喊哥哥道:“京城有人来书。”宋江喜道:“可是安平贤侄?”宋清道是。宋江忙接过书信展开来看,只见信上满是宋安平在京中的见闻以及对叔父和父亲的思念之情,后文又说与师父萧让如何修学。

    宋江读完信件,心中满是欣慰,对宋清说道:“安平如此争气,我等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宋清颔首,脸上也是难掩喜悦之色。几日后,宋江忽生一念,欲亲自前往京城看望安平。宋清道:“哥哥身体欠佳,不宜远行,不妨遣一人前往便是。何必亲自动身?”宋江道:“平安乃我宋家独苗,总叫人放心不下。”宋清又劝道:“京城有卢兄长在,又有师父萧让看顾,怎地放心不下。”因此又过三五日,宋江依旧心忧。宋清无奈,心想:“哥哥年事已高,故而多愁善感,奈何不得。”只得道:“既然兄长实在放心不下,安平是我子,我亲自走一趟便是。”宋江本也想同行,只是宋清推托说:“家中事务繁多,不可一日无主。”于是只留下宋江在家,宋清独自踏上行程。

    宋清到达京城后,四处打听找宋安平住所。才知宋安平暂住卢俊义家,于是先来与卢俊义相见了。卢俊义唤过宋安平,父子俩在堂上见了。宋安平见到父亲前来,惊喜万分,赶忙将宋清迎入自己屋内。宋清见安平住所布置得雅致,墙上挂满字画,案桌上堆满书籍,知他一心向学,更是满意。在京城期间,宋清随安平常与一些文人雅士聚会。安平在其间谈吐不凡,见解独到,诸多饱学之士皆对他称赞有加。宋清心中暗喜,心想安平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是日,宋清早买好了礼品,前来拜谢圣手书生萧让。当时萧让见宋清携礼而来,笑道:“兄弟何必客气?”宋清忙回道:“若非先生悉心教导,安平岂有今日之才学。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萧让笑着摆手,邀宋清入座。二人谈起安平学业,萧让赞不绝口,称安平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宋清听了自是欢喜,又询问安平可有不足之处。萧让略作沉思道:“安平性子过于温和,若遇强梁之事,恐难强硬应对。”宋清点头称是。萧让又说安平近日有意编撰书籍,萧让自己也很赞同,因此师徒两个一同编纂。宋清问是甚么书籍?有分教:一部书成千古佳作,两黑白记英雄往事。不知此书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