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舟久久无法平静。

    将这些信息串起来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司雾想要‘雾’和‘胾’，但这俩都没能成，反倒是一个新的异化方向横空出世，重新定义了她。

    诚然，他出手相助，在其中起到了一定作用，

    可最终促成这一切的关键，是司雾自己！

    1024，新的权柄！

    能从混乱无序中揪出一丝秩序，并将这一丝秩序壮大，做实……

    这是什么？

    这是……熵减！

    不违背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熵减。

    某着名‘虐猫狂人’曾经说过，生命以负熵为食。

    这句话简单的诠释了生命的本质。

    这个小疯子有点东西！！

    她有自己的‘意义之塔’，犹如神眷！

    这其中的过程和结果，作为当事人的她，甚至不知情！

    这是何等的卧……混乱！

    陈牧舟汗颜无比，他感觉自己被司雾上了一课，一瞬间成长了很多。

    他做事考虑太多，喜欢圈定一个框架，先弄明白框架里的内容，再有的放矢，

    这样做事会很‘妥帖’，不会出什么大错，留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但他也会因此受到掣肘，使他下意识不相信框架外的东西，不相信未知。

    “现在好了……”

    他收起思绪，将注意力聚焦在司雾身上，目标清晰明朗起来，

    他可以不相信未知，但他可以相信司雾，至少相信她的权柄！

    混沌演算，仅仅作为一个‘容错机制’，就代表着无限可能，用得好的话，便是‘金手指’一般的存在！

    再看向司雾时，陈牧舟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她正在地上撒丫子乱爬，身上时不时多出一条胳膊，少一只手的，还不断往外糊一坨地衣……

    “……”

    陈牧舟嘴角动了动，认真的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加入进去。

    “嘿嘿嘿，陈牧舟，你想好了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司雾停下来问道。

    “快好了！”

    陈牧舟毫不迟疑地点头。

    “你……咕儿，你不会是骗我吧？”

    司雾窜了过来。

    “怎么可能，你这么宝呃……可爱，我干嘛骗你！”

    “咕儿，咕儿，咕儿！”

    司雾一激灵，神情突然精彩起来，她颤抖着低下脑袋，阴恻恻的抬起眼眸，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陈牧舟，你说我……可爱！”

    “对，那可不是一般的可爱。”

    陈牧舟一本正经点头。

    “嘿嘿嘿！”

    “陈牧舟说我可爱！”

    “我要告诉司脔！”

    司雾突然倒立起来，两只脚丫子胡乱踢蹬着，以手代脚，肆意的‘狂奔’起来，远处随即传来她兴奋的怪叫声。

    “……”

    陈牧舟放弃了加入进去的念头。

    无论是倒立乱窜，单手单脚在地上横移，阴暗扭曲的爬行，或者像大风车一样滚来滚去，他实在做不来，

    但答应她的玩，是一定要玩的。

    陈牧舟开始思索正经一点的玩法。

    就在这时，蓝图忽然收到了司脔发来的信息：

    [公子，协议正在去宁城找你。]

    “哦豁！”

    陈牧舟眉头一挑，对此并不意外，反倒乐得咧嘴一笑。

    司雾前脚刚刚晋升，协议就来了，

    这说明，协议的权柄监测机制还在奏效，只不过，它也就能监测到有权柄诞生了。

    银杏叶发挥了作用。

    至于哪里诞生的，什么权柄，司主何许人也，它一概不知。

    要不然它也不会闷头跑去宁城。

    协议对他怀疑不减，但它并不知道，权柄诞生地和陈牧舟本人，此时都在月都。

    协议这一个行动，就向陈牧舟交了个底。

    “脔脔，它去宁城显然是白跑一趟，我估摸着它会找你问话，你到时告诉它我在哪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给司脔回了条信息。

    [知道了，公子。]

    [协议是一只红色的斑鸠，妾身为你标记了。]

    “收到。脔脔，注意安全。”

    陈牧舟心下大定，他迅速的回了条信息，又冲远处的司雾招了招手。

    “刚好不知道跟司雾玩啥，协议倒提醒了我……正好试试司雾的演算素材库。”

    “嘿嘿嘿，陈牧舟，你想好怎么玩了吗？”

    司雾像一个磨盘一样滚了过来。

    “当然。”

    陈牧舟点头，将‘面具’还给司雾。

    “陈牧舟，咕儿，这个……我送给你了！”

    司雾摇头拒绝。

    “我知道，所以我收下了呀。”

    陈牧舟笑着解释道，“现在它是我的，可我打算把它送给你，这是一份礼物。”

    “咕儿，礼物！！”

    司雾接过面具，面露喜色，转身就要跑走，“太好了，陈牧舟送我礼物，我要告诉司脔！！”

    “等一下，先别着急告诉她！”

    陈牧舟一把拽住司雾，“你先把它吸收了再说。”

    “嘿嘿嘿……”

    “别掏肚子！”

    “咕儿，啊呜，吧唧吧唧，咕咚……嗝儿！”

    “……”

    “你等会儿，我再给你整个玩具。”

    陈牧舟权当没看见，他说着，顺手从地上摸出两根翠竹，转身回到熔炉，

    从司级的胾源质，已经被整合成‘演算素材库’中的一个可调用素材，而血肉熔炉，刚好是胾的‘素材资产’，

    陈牧舟也不瞎弄，只是让熔炉生成了两根勉强能看得过去的肉筋。

    这时，司雾肚皮向上，反向下着腰，像一只扭曲的蜘蛛，暗搓搓的从远处爬行过来。

    “这是什么，陈牧舟？”

    “好玩的！”

    陈牧舟将翠竹和肉筋捆扎在一起，做出两把粗劣的长弓来，这才带着司雾回到熔炉之外。

    “司雾，我们抓鸟玩，要像这样……”

    陈牧舟正准备教学，就听嗖的一声，司雾的身影去而复返，手里多了只白色的鸽子。

    “嘿嘿嘿，给……”

    “……”

    陈牧舟嘴角一抽，鸽子上有脔通讯的痕迹，这显然是司脔这个小偷窥狂盯梢他的一个眼线。

    “小雾啊，你这么抓，太简单了，我们玩就玩点难的！”

    他说着，在脚边生出一片更细的翠竹和苇杆，举弓给司雾演示了几遍，确认司雾看懂后，才道，“要用射出去的箭击中鸟才行！”

    “咕儿，好玩！”

    司雾点头接过弓，试了几下，便很快上手，

    于是她身上又长出两条胳膊，拿走了另一把弓。

    “……”

    见识到了真正的左右开弓，陈牧舟耸耸肩，趁机布置起了现场。

    他第一时间四处投放了一些眼柄，大都放在隐蔽的角落，眼柄高分辨率，嵌合着各种异化场传感器，

    紧接着，他找来石头垒了一个火堆，加入可燃物，用天梭点燃，然后让天梭隐入熔炉的生命汤中。

    最后，他在火堆前坐下，一边烤鸽子，一边敲了一个预警小程序：

    眼柄及所有传感器的观测数据都会传入第六梦界，一有异常，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协议……来得有点慢啊。”

    眼看着司雾打了不少鸟过来，陈牧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干脆调出蓝图，做起了司雾权柄的嵌合。

    “果然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由于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充分，而且他早成了熟练工，司雾的权柄嵌合起来不止毫无难度，还让他收获了几个不错的脑洞，一并被他存储起来。

    司雾权柄带来的好处远不止如此，

    陈牧舟发现司雾权柄与其他权柄嵌合的效率高的惊人，许是‘混沌演算’自带的效果，给他省去了大量试错的时间，进而产生了‘效率’翻番的效果。

    这让陈牧舟有种修炼者得到修炼速度倍增器的错觉，

    更令人喜闻乐见的是，司雾权柄带来的‘效率提升’，并不是一次性的，当它与另外九枚权柄嵌合后，这个效率bUFF自然也被收录于蓝图，

    等再有新权柄加入，该效果依然存在。

    陈牧舟被爽到了。

    嵌合做完一大半，司雾已经把那堆野生箭杆子用光了，陈牧舟顺手又给她生成了一丛。

    等他把剩下的嵌合彻底做完，查缺补漏了有一会后，那只红色斑鸠才姗姗来迟。

    陈牧舟不动声色的烤起了鸟，司雾则发现了斑鸠，开始追踪射击。

    周边提前布设下的眼柄等传感器同时疯狂的运作起来，

    大量数据涌入第六梦界，预警小程序过滤着信息，迅速往外择选着反馈。

    脔异化场无异常，无窥视感，

    司零调用没有检测到任何电磁反应，

    根调用梦界涵盖无异常，无提拉目标，

    高分辨率眼柄动态捕捉斑鸠声纹、行为、视线等，均无异常。

    随着一道道信息反馈过来，陈牧舟心里越来越踏实。

    他首先确定了一点：

    朊并未发现司雾的异常，没认出她是司主来，银杏叶立了大功。

    这是陈牧舟最为关切的问题，他悬着的心的总算放了下来。

    朊并没有上前沟通的意思，

    陈牧舟认为它在‘控鸟’状态下，根本无法沟通。

    他把能利用的异化场全部利用上，用针对性的传感器聚焦这只斑鸠，确认了这一点。

    斑鸠身上，除了司脔给它的标记和羽调用，没有检测到其他异化场交互内容，

    这说明，朊对鸟的利用，只是‘偷窥’和‘撞击’，仅此而已。

    当然，也不排它掌握着陈牧舟不理解的其他形式的异化场，

    但，眼柄通过光学观测，基本能确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比如，这只斑鸠对司雾疯癫行为的嘲弄和鄙夷，对他烤鸟、吃鸟的困惑，以及它作为鸟窥视所自带的隐匿、自得等，

    小程序都精确的捕捉到了。

    代入仲裁机关一分析，朊的人物画像都立了起来。

    关键词：傲慢，自信，淡定。

    斑鸠甚至没打算靠近一点，仔细观察一番。

    陈牧舟乐见其成，这样恰恰说明，朊已经排除了他身上的嫌疑。

    果然没一会，那斑鸠便失去了留在这里的耐心。

    似乎是在费解那枚本该出现的权柄到底去了哪儿，它烦躁的鸣叫了几声，竟一头撞向司雾射出来的箭矢。

    “协议真是个大好人啊。”

    陈牧舟见状，顾自唏嘘一声，

    双方这次没有任何交流，但他却感觉，这次的收获，比他精心准备一番，与协议来一场‘巅峰问答’还要多。

    他确认了银杏叶的效用。

    还确认了如果他有意躲藏，协议压根察觉不到。

    “陈牧舟，给！”

    这时，司雾将穿着那只斑鸠的竹箭递了过来。

    “歇会吧，我把它烤了给你吃。”

    陈牧舟迅速将斑鸠处理了一下，这才将它架在火上，他看着那只在火焰中逐渐焦化冒油的鸟儿，嘴角微微勾起。

    时机就像这只斑鸠一样，成熟了。

    原本不会这么快，但协议来了这一趟，加速了这个过程。

    “协议真是个大好人……”

    陈牧舟重复一声，将烤好的斑鸠递到司雾手里。

    “嘿嘿嘿，陈牧舟烤鸟给我吃，我要告诉司脔！”

    说罢，司雾就像一个狰狞的小怪物，吭哧吭哧狼吞虎咽起来。

    “……”

    陈牧舟嘴角一抽，忽而探出手去，将司雾垂在脸畔的长发撩起，又顺手别在她耳朵后面。

    司雾只顾吭吭的吃着，连鸟骨头都被她嚼的嘎嘣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被头发遮蔽的白皙俏脸暴露在某人的视线之下。

    可爱，并不是违心之言。

    陈牧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我们的回合了。”

    司雾带给他的意外之喜，让他有了跟协议叫板的底气：

    创造一个异化方向很难，但创造一个大致的异化方向，难度一下子就降低了。

    陈牧舟有从司源质，也有不少‘异化方向’的构想，

    不完善，但‘混沌演算’自会使其完善。

    坠落？

    不存在的，腬权柄，永不坠落。

    从司源质太少？

    无妨，哪怕不靠司脔，安女士也能用小源质，一块块‘合成’上来……

    而盟约的银杏叶，可以让这一切，在不被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悄然实现。

    没错。

    陈牧舟打算……批量‘生产’司主。

    所有条件均已成熟。

    只有一点，他尚在顾虑：

    司雾的权柄编号是1024，

    如果权柄池的上限就是1024的话，

    他要想‘生产’自己的司主，那就得有现有的司主，把坑让出来，给他腾位置，或者直接把权柄给他。

    显然没几个司主愿意这么做。

    这是结构性的矛盾。

    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塔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