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讯冲进化妆室里开始爆了粗口，其他人连忙把门关上，并安静的站在一旁，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丁点动静，生怕引火上身。

    再经过一通发泄后，她质问着在场的众人，

    “他为什么还出现在片场，你们有没有转达我的意思。”

    工作助理小声的回答道：“我们昨天晚上就已经对接了，但那边的答复都是正在沟通。”

    正在沟通、请示、汇报、协调这类的措辞，统统都是搪塞的话术，周讯作为能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人精，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在换导演的问题上，制片方不打算迁就她。

    想到这些，周讯气愤的坐在化妆椅上，闭目养神。

    而除了这间化妆室，整个剧组都在紧张的忙碌起来，录音、灯火、摄像、道具、群演……，声音嘈杂的像是菜市场。

    因为刚刚陈锦年宣布了一条消息，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固定下来，如果能提前拍完就提前收工，酬劳足额照发。

    剧组连过年都没有离开横店，大年初一都在上工，可想而知陈锦年的话有多大的吸引了，如果真能早两三个小时收工，那真是体验了一把过年的快乐。

    王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提醒道：“你确定能提前拍完吗，拍电视剧和电影课不是一个进度，拍电影，每天只需要拍半页剧本就可以了，可拍电视剧，那是要拍好几页的。”

    “我知道。”陈锦年瞥了眼神出鬼没的王俊，这导演一出事，跑得比兔子都快。

    “我又不是拍过电视剧，而且，你看看剧组里的这些演员，有哪一个是水货，镜头一开，她们自己都能把戏演完，有什么进度问题可担心的。”

    如果说有的剧组是把一堆珍贵的食材用清水煮一遍，端给观众，还要让观众赞美厨艺了得。

    那这个剧组，就是把一堆山珍海味加到剩菜里，再包装成国宴端上来，主打一个费力找骂。

    王俊看了眼正在默台词的诸位演员，同意了陈锦年的说法，除了个别关系户和制片方订好的演员外，其他演员都是他带着导演组，经过多轮的面试才定下来的。

    工作量之大，几乎把全北京有名有姓的演员全试了一遍，能够最终进剧组的，不比艺考进中戏容易多少。

    “而且，你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我这里，而是你下个月怎么收尾，我是真没想到你是倒着拍的，大结局都拍完了，开头还没想好怎么拍呢。”

    “靠，那是我想倒着拍吗。”

    王俊提起这些就来气，因为人设被调整，倒是故事的前半段和后半段完全割裂，中间讨论了无数的方案，到现在还有没有和主演达成统一。

    “需不要我给你挤出点时间，你让演员休息两天，再去拍你的开头。”陈锦年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你看看这些演员疲惫的状态，倒回去重新演开场，演活泼灵动的年轻状态，那口气还能身上来吗。”

    “现在的状态是演不了。”王俊大方的承认了，“所以老程已经去拍小演员的戏份了，我们导演组的想法是用两拨演员，前期用小演员过渡，把兰因絮果的兰因先交代清楚。”

    陈锦年闻言，觉得导演组规划的没有问题，很多电视剧都是这么拍的，当年大胡子拍射雕，也是用了两位杨过。

    “我感觉还不错。”

    “你觉得不错有什么用。”王俊翻了翻白眼，“主要是演员怎么想的，周讯坚持全程出演，我没有把握说服她。”

    周讯确实是敬业，从开工到现在，只休息了两三天，可王俊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宁愿对方稍微懒惰点，哪怕得了感冒发烧请几天假，他都能把还小演员拍戏的事情给搞定。

    看到王俊委屈的和个小媳妇似的，陈锦年绷不住笑了起来。

    “王导，您慢慢想吧，佛系老师要来演宫斗戏份了，我得和大家去工作了。”

    他拿起对讲机喊道：“抓紧时间清场，两分钟后正式拍摄。”

    所以一阵紧张的准备后，今天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陈锦年站在剧组的摄影指导旁边，观看众人的表演，很别扭，非常别扭，但是他作为导演，又不能一走了之，只能自我催眠。

    这是出好戏、这是出好戏、这是出好戏。

    表演的太抽象，主要问题出现在周讯身上，周讯是典型的体验派演员，非常有灵气的那种，深受第六代导演的喜欢，参与了很多优质的文艺片，使其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无数。

    比如在《李米的猜想》里，为了演好出租车司机，是的去当出租车司机体验生活。

    和公认的实力派影帝富大龙一样，富大龙当时为了演好《紫日》，也是钻到农村里几个月，把自己搞得又黑又瘦，只为了能完美呈现出电影角色。

    从这点上看，绝对是优秀演员的做法。

    但要放在这部剧里，问题那就大了。

    周讯很忙了，在事业也太顺了，在表演上她和二十年前她没有区别，依旧是完全靠天赋和体验，如如懿的角色经历，她根本找不到地方去体验，再加上整个剧组她最大，导演、表演指导，没有任何人敢指挥她

    导致她在角色理解出现偏差后，不仅无法纠正，还妨碍了其他人的角色，导致问题更加复杂。

    好在今天没有改剧本，让演对手戏的霍健华松了口气，剧组的工作人员同样如释重负。

    不容易啊，总算能提前休息了。

    陈锦年结束后，立刻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泡着参片的水，他原来还奇怪王俊送他这个干什么，现在才知道是续命的。

    从这两天的拍摄中，他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资本请演员，是越大牌越好，但剧组请演员，最好量力而行。

    一旦演员超出导演的能力掌控，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那就只能靠演员的自己把控了。

    比如姜纹和《寻枪》，和现在的周讯与《如懿》，两部剧里导演是谁，根本不重要。

    霍健华卸完妆后，从化妆间出来，正巧碰见在发呆的陈锦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陈导，有空没，我约了钧钧，咱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钧钧？”陈锦年的眉头微微上扬，没想起来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