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无涯的大海之中，不知为何，水下深处荡起层层诡异波浪。

    往上游去的陆朝眉头再次浮现出雷纹，身上也有微妙的雷电之力闪烁，她停下，摊开双手，双手也有雷电之力浮动。

    他在附近？

    陆朝摸了摸眉心，仙力凝聚，在眉心点了一下，雷纹消失，她身上的雷电余力也随之散去。

    陆朝做完这些，后面跟上来的南熠也追上了她。

    “陆朝，怎么有点不对啊？”南熠察觉到了水下突然的不平静。

    “不知道。”陆朝淡淡回了一句，加快了速度往水上走。

    在水下，即便有避水术，她总是被动的。

    若是他来，离开水下，她才能好好应付。

    灵珠既在她这，便是她的。

    一人一鲛先后离开水下，陆朝闻到海面上因为烈日高温，带着微微炽热的海风味道，水下的冰冷也在炎热下被驱散，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才一点点落地。

    “陆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九州。”南熠说。

    陆朝闻言，回头看向南熠。

    才过去没多久，南熠的模样没有改变，变的是气息以及隐约展露的气势。

    陆朝看了他一会。

    回家的这一趟，南熠做出了选择。

    他，成年了。

    “所以呢？”陆朝反问。

    “你找到沧洺，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南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杀戮深了一分。

    手握杀剑饮血，没人会比陆朝对杀气更敏锐。

    南熠没说过，他在陆朝面前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杀意和仇恨，没到蓬莱之前，陆朝就知道他和沧洺有仇。

    “我找到他就杀了，告诉你干嘛？”陆朝语气淡淡。

    之前沧洺只是要昆仑帖，她还无所谓。

    蓬莱这一遭，这么多人因为沧洺要杀她师父，这是她不能忍的。

    她不管蓬莱因为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样，她才去过蓬莱一次，哪有那么深的感情，她只知道沧洺想杀她师父。

    他想杀她师父，她就杀他。

    就这么简单。

    见陆朝和平常一样的态度，南熠松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陆朝，你真和九州宗门……”

    南熠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轻轻点头，“挺好的。”

    以前在京都，在陆朝面前，他不敢表露出来一点他的仇恨。

    看到陆朝使谷渊的剑法，他就知道陆朝是谷渊的徒弟，也知道她是蓬莱的弟子。

    他害怕陆朝知道蓬莱和鲛人之间的事，会无条件站在蓬莱那边，把他杀了。

    后来相处之后，他觉得陆朝即便知道蓬莱和鲛人之间的往事，也不会杀他，不过他不敢冒险。

    如今敢说了，是他确定陆朝不会因为往事杀他。

    看，她还要杀沧洺。

    她和九州宗门的修仙者不一样。

    以他在人间这数百年对九州宗门的了解，那些修仙者会毫不犹豫杀他。

    因为他是妖。

    陆朝想了想，“你在京都知道我师门的事，怎么不趁机报仇？”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是蓬莱的弟子。

    南熠挑眉轻笑，“跟我有仇的是沧洺，我干嘛把这份仇记在蓬莱身上，再者，我何必跟整个蓬莱为敌？”

    若不是沧洺追杀他的时候，被谷渊引走，他也没办法逃出东海。

    他恩怨分明。

    “你担心我找你报仇？”南熠拧眉。

    这么不信他？

    “没有。”陆朝摇头。

    南熠惊喜不已。

    “真不敢想你这么相信啊我。”陆朝居然信他。

    陆朝学着南熠的语气，“真不敢想你这么自恋，哦，你一直很自恋。”

    没事，他有自恋的资本。

    南熠脸上笑容消失：……

    “所以你为什么不担心我？”南熠不死心问。

    陆朝云淡风轻说出一句事实，“即便是京都那时候，我修为不如现在，你依然打不过我。”

    南熠额角太阳穴狠狠一跳。

    他就说嘛，能从陆朝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陆朝又加了一句，“生气你也打不过我。”

    打不过她的人和妖多了去了。

    南熠气鼓鼓钻进水里。

    他居然在那一刻，以为陆朝相信他。

    看南熠生气游走，陆朝摊手。

    还不给人说实话？

    一丈外，南熠重新冒头，“那什么，妖族虽然退了，但听说他们挺恨你，作为妖族追杀第一位，妖族要追杀你的声势依然很高，自己小心点。”

    说完，南熠潜入水下，被他救出来的鲛人见他回来露出笑容。

    “南熠，我们是要回家吗？”鲛人干净的眸子没有一点杂质，宛若晶莹透亮、不染尘埃的宝石。

    南熠伸手牵过他。

    “是。”他们要回家。

    是他大意了，才会让姒妺手下的妖有机可乘。

    所幸，他们遇到了陆朝。

    “刚才那个……是仙？”小鲛人又问。

    南熠认真考虑了一下，“以后我们叫她上仙吧。”

    连京都的妖都叫她上仙。

    陆朝如今已是仙人，他们叫上仙也没什么不对。

    小鲛人笑容天真烂漫，明亮动人，“仙族也不全都是坏人嘛。”

    南熠：呃……

    “以后你要是遇到她，千万绕开走，不要跟她起冲突，也不要跟她抢东西……”南熠想到了忘川泪，“不，直接跑！”

    啊？

    小鲛人不明白。

    南熠带着他走向东海深处，那里是他们的家。

    陆朝说了会杀沧洺，那么沧洺一定会死。

    他，没什么好担心了。

    陆朝想了想南熠的话，离开了这片海域。

    赶来的人望着茫茫大海，找不到那熟悉的气息，载满星辰的眸子划过寒光。

    她如今倒是很有本事，灵珠的气息也能这么轻易被她掩盖。

    长袖一挥，男人转身飞走。

    海底祭坛虽然破了，但聚集的阴邪之力还盘桓在海底，水下生灵不敢靠近又被吸引。

    这时，海底深处一道纯净的神力延伸过来。

    海底妖邪阴气被神力一点点净化，这片海域深处重新恢复斑斓多彩，梦幻动人。

    陆朝离开那片海域后，继续腾云驾雾，一路飞向东州，当她看到熟悉的座座岛屿，便知道她快到东州了。

    路过一座无人岛时，云上的陆朝听到下面传来抽泣声。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东海？”

    闻言，陆朝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