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 你真不加入我们？”沈霖泉邀请道。

    祁风摇摇头：“没什么兴趣。”

    “他要保护莫霁呢。”李之钧冷不丁说了一句，被吕鹿狠狠捶了一拳。

    祁风哈哈道：“莫霁啊，不是有莫霏在么？我也早就和莫家决裂了，怎么敢再插手他们呢？”

    “话说，这次天镜试炼就是王对你们的试探吧，毕竟做了那种事。”沈霖泉说。

    祁风点点头：“没有和王交手过，我不清楚他的实力，毕竟是小贵族上位，想必有一定手段，或许这次藏拙更好些，省得引起疑心招致杀身之祸。”

    众人谈笑间，各家族家主已经被召集起来，在镜湖中央缓缓出现了一个结界。

    祁风兀自走去，莫霏和莫霁一起，剩下三个人并排一起走，还有其他一些小贵族跟在他们后面，然而今天的主角只有两个人。

    沈晶云不知怎么，兜兜转转出不去镜湖，每每她快走到岸边时，都会有一片浓重的大雾蒙住她的眼睛，晃神之间她又回到中央。她按着心口，呼吸有点不畅，这能量膨胀速度，连她都害怕。

    她摸着脖子上抑制天赋的项链，祈祷它蕴含的能量可以多一些。沈晶云忽然想到，她可以引导能量流出体内，只是必须要有接口，她想了想，发现全身上下只有一样东西可以作为储存器。

    泪晶戒指。沈晶云匆匆把它从口袋里翻出来，源源不断地天赋能量灌入其中，她总算好受些了。

    沈霖泉的小队行进很顺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达成条件离开试炼了。祁风更是如鱼得水，他十分擅长于战斗，他矫健的身姿在扭曲的空间之中不断穿梭，身后只留下异化者的碎片、血迹和余音未绝的哀嚎。莫霏却显得十分费力，其一他要保护莫霁，其二他的天赋并不是一种完全适合战斗的天赋。

    要是时间减缓能达到暂停的效果该多好，可惜他的才能并没有到那种地步。暂缓了时间确实给了他更多出招的机会，但是他本身难以凝聚起天赋能量，不知是天生的缺陷还是学艺不精，莫霏也一直为这一点苦恼着，他明白，他的天赋在人与人的对峙中很有优势，但能量流并不强，遇到异化者这种皮糙肉厚自带铠甲的怪物，莫霏的刀剑刺不穿它的皮肤。

    他已经和这个怪物斡旋很久了，为了寻求能力突破，莫霏来到了试炼中的镜湖湖边，越接近里镜湖，能量膨胀速度越快，说不准他能借此突破，可是莫霁的身体无法承受，于是他把莫霁留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刀剑无用，能打败异化者的要么是战斗型天赋，要么就酝酿出足够强大的能量冲击波。不凭天赋生来如此，纯靠努力修炼达成后者的人整个世界都不多，能够随意调转天赋能量，单纯操控能量流攻击，这相当于一种附加天赋，与莫霏本身的天赋相配应当是如虎添翼。

    而问题就是，莫霏既没办法将自己的天赋全开发，也聚集不起能量相当可观的能量流。怎么会有他这样一事无成的人呢？他的击打愈发猛烈，然而对异化者来说是无济于事的。

    他自身的身体也几近崩溃，莫霏眼前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雪花，他知道自己撑不住这么强的能量膨胀程度，即便如此也不……

    莫霁惊叫起来。莫霏猛回头，一只异化者正在追逐她。他的姐姐！他的姐姐手无缚鸡之力，不行，快去救她！莫霏跌跌撞撞地调头朝莫霁跑去，异化者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姐姐，姐姐，快用传送石出去啊！莫霏听到自己喊，他的意识有些飘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撑不住能量的原因。

    莫霁其实早就捏着传送石了，可追逐她的异化者如有神智，一根腥臭的触手缠住她握着传送石的手腕，收得极其紧，莫霁吃痛也不放手，拼命使力想捏碎传送石，莫霏离她还有点距离，况且他自己也身陷苦战。

    莫霁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或许她根本就没使上劲儿，她的手充血到发紫，莫霁没有流泪，她拳打脚踢使出全身力气反抗异化者的攻击。“啪嗒”传送石掉在了地上，她什么时候放手的？莫霁看着自己绀紫的手，她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她扫视四周，传送石不知道被甩到哪儿去了。

    赶紧去找传送石，她如是想，于是更拼命地踢打异化者，太好了，总算让莫霁挣脱下来了。莫霁刚想去跑去找石头，猛然摔了一跤，却发觉自己身下一轻，她的小腿……

    莫霏只觉得气血上涌，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难以置信不似人声的吼叫，追着莫霁的异化者于是停下了动作，不，不是停下来动作，是它的动作被减慢了，减慢到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它确实动了。

    莫霏流着血泪，双眼金黄，他冲到莫霁身边，她已经失去意识，他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石头捏碎。可惜，传送石只能传送一个捏着它的人，自然是接触面更多的莫霁被传送了出去。

    没了传送石，莫霏除了把试炼结界打烂，已经没有出去的办法。他如黄金般的瞳色不断加深，他试图凝聚能量，还是以失败告终，几乎所有的刀枪都用完了，他要和这两个异化者同归于尽了。

    莫霏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流出血滴，他的嘴不断溢出血液，他的身体如有万蚁噬心，死，也不和异化者一起死。他颤颤巍巍走向镜湖，到最后几步他连走也走不动了，倒在地上慢慢往前爬，他的双目变得赤红，七窍都流出血液。

    莫霏清楚地感受到死亡在逼近自己，他的头发开始发白，他的脑力要用尽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解除施加在异化者身上的天赋——他要一个人清净地死。

    追求力量没有错，想要取得第一也没有错，想要保护姐姐更是没有错，那到底是哪一步错了？是不是他若生来就是天才就不会有这一切发生了？

    他的体温却在流失，心在异常地跳动，青色的血管渐渐映上皮肤，这或许是异化的前兆。

    他会变成什么样呢？还能保留人形吗？会成为三层尖利黄牙外翻，恶臭的津液滴落的六足野兽吗？成为皮肉分离，头顶开花，白骨在外的恶魔吗？

    好吧，那也由不得他来做决定，毕竟那是死了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莫霏失焦的瞳孔盯着平静的蓝色湖面，他并没有人生走马灯，而是想起了他很小很小时候母亲身上的香气，他被稳稳地抱在怀里——他忽然打了一个嗝，从喉咙里传出一股死亡的臭气——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身子唱摇篮曲。

    从生到死，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得这样快，容不得一点道理呢？母亲，最后去了哪儿呢？莫霏拼命回忆，但他垂死之际已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对着镜湖的模糊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