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原来有电梯么？沈晶云看到莫霁转着轮椅往大厅的一个角落走去，她跑回房间里。

    轮子碾过地板的声音传来，沈晶云想了想还是把门打开了，莫霁就在不远处费劲地转着轮椅，沈晶云把她推了进来：“明智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沈晶云说。

    莫霁微笑道：“我不先入为主，一会儿他们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为什么要突然回来了。”

    沈晶云把轮椅转成面对床的角度，自己一屁股坐到床上：“祁风让你来的吗？”

    “说‘让’多不好听。”莫霁拍了拍轮椅把手，“他是求着我来的。”

    “很难想象。”沈晶云说。

    “我也就见过他那么一次而已。”莫霁笑意加深了片刻而后又换成无奈的表情，“看到两兄弟为了天神之眼争成这副样子我也很难过，唉，长姐如母啊。”

    沈晶云看着地面：“他们不是一直都不合拍么？”

    “祁风倒是我行我素，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感情，一直到现在也如此，天赋者世界无论产生什么样的变动他都能平静处之。还不如说是莫霏一直对祁风耿耿于怀，想方设法地给他使绊子。”莫霁轻轻叹气，“他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

    “谁还没有从前了。”沈晶云撇着嘴，“我可不想听莫霏的什么可怜往事，也没见得他会因为悲惨过往对他的手下有所心软。他杀的人，他造的孽，难道会因为他曾经很惨，或者曾经很好突遭变故而全部抵消吗？”

    “你说得对。”莫霁点点头，“但人总不可避免会偏心。谈到祁风我还能保持客观地说他是个善恶兼得的人，可是哪怕莫霏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内心也总忍不住偏袒他。我们相依为命的时间可比与祁风相处的时间更加深刻。”

    沈晶云对此并无怜意，这是天赋者世界，是根据社会达尔文法则运行的暴力社会，比惨是得不到对手怜惜的，说不准还会被对方趁机抓了软肋猛打。至今，她也没见过有什么人在与她对决时诉说自己悲痛经历的。

    莫霁离开莫家的原因不得而知，想必与莫霏脱不开干系。沈晶云对自己最大敌人的过去无甚兴趣，现在时间紧迫，她没时间听莫霁讲故事。

    “既然祁风都叫你来了，想必你一定有办法帮助我逃出去！时间紧迫！”沈晶云握住莫霁的手，“别担心，我一定会和你一起逃出去的，这次过后我就是欠了你一条命的恩情，我绝对不会忘记。”沈晶云目光炯炯，神情真挚。

    “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绝不会……”

    “你有这份心我就收下了。”莫霁本想着再说些什么，见着沈晶云这样激动也就作罢，她抚着沈晶云的手，“只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天赋是什么？”

    时日长久，沈晶云也一时间说不出来，她便愣在那里支支吾吾。

    “天赋会在我出生至使用天赋的那个时间点里，从中选取随机一段时间生效，生效即——将被作用者传送至那个时间段，在一定的时间限制里，可以小范围改变历史，但无法做出违背大历史走向的行动。”莫霁顿了顿，“代价是在回溯结束后，我在这条世界线里的所有存在证明都将消失。”

    沈晶云思考了一会儿：“以自我消失为代价的扭转时空的天赋。”她说，“竟是如此残忍的天赋，也难怪祁风会求着你来？”

    沈晶云叹气道：“这样，你就不存在了呀，为什么要答应祁风呢？如果我被传送到了一个无法影响现在的时间段该怎么办？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天赋，践踏了你的生命吗？”

    莫霁摇头：“我相信你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相信天神之眼所选择的你，绝对会找到破局的方法，我也相信你一定会从我过往的时间段找到足以影响现在的时间点。无论如何，我相信你是实至名归的神选之子，因为是你所以可以带领我们找到新的方向，打破现在迂腐的局面。”

    沈晶云沉默了：“忽然之间委我以如此重任，我……”她想逃脱的心此时忽然犹豫起来，万一，万一。

    “要不我还是另寻他法吧。”沈晶云说，“以生命为代价赌一个不确定的机会，还只是为了我能够逃出莫家，难怪祁风要求着你才来。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哪怕没有你，我也能找到其他离开莫霏控制的方法。”

    “莫霏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手段和心性我是最清楚的，莫家现在已经被联盟死死包围起来，你自己的话，并不是全无可能冲出去，毕竟联盟高层刚刚被你清洗了一遍，但是莫家你要如何逃出去？莫霏和两个护法都在这里，即便你强行突破包围，也被他们拖住了步伐，护法很快就会重新把你抓回来。”莫霁叹气，“没有我，你该如何找到破局的时间点呢？”

    她又说：“你是三个能拿到天神之眼的人之中，最没被力量和权力侵蚀的人，即使天神之眼没有选择你，我也会站在你的这一边。这个人人都过得相当糟糕的社会，我极其渴望有一个人能够改变它，而你就这样适时地出现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隐居于普通人世界吗？”莫霁说，“因为我的消失不能影响这个世界线太多，否则这个世界、这个自然会因为逻辑无法自洽而崩溃，届时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我越隐形，对世界的影响越小，对大家越好。”

    “我知道莫霏注定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因此我才在祁风来了之后疏远他，如我刚才所言，对这个世界，对世界关键人物的影响越小，对苍生的影响就越小。祁风虽然也是关键人物，但他不会因为我对他照顾有多少而内心有所变化，他天生就是没有感情的人，也正好作为我转移存在感的对象。”

    莫霁一通话说完，沈晶云又是长久地沉默，她说：“这一切你早早地就计划好了？难道在你知道自己天赋的时候，就准备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哪怕活得像一个透明人，哪怕被大家都遗忘？”

    莫霁点点头：“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即使你，天命之人最终没有出现，我也会抱着‘那个人总会出现，我不能肆意妄为’的心情，隐居于普通人世界。”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直到刚才我还想和你共叙家常，但我也深知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大家也总说我太过温柔，太注重于情感了，可是他们不能否认……”莫霁眼神变得坚定，她伸出手。

    “来吧，沈晶云。我已有所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