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崩裂
作者:向日葵投手   你怎么知道我是神选之子?最新章节     
    来袅的消息她已经听说,本人被软禁,她的势力被太子疯狂消灭,她如今的权势,比普通公主还不如。

    沈青云才意识到来舟的残酷无情,来袅在怀念旧情的时候就已经输给他了,来舟用了很久布局,诱导着来袅去吃他的子,诱导来袅不停膨胀、愈发狂妄,终于,他在棋盘上布好了他的阵,一局来袅必死的杀阵。

    避暑行宫就是杀阵开始生效的信号——特意把刺杀地点定在暗道附近,它很容易被发现,即使刺杀不成功,来袅也会奄奄一息,因为沈青云与那些刺客交手时就感觉到他们各个实力强劲,绝非等闲之辈,而且当时来袅的车轿被单独分开,他本应没有侍卫,这一切的变数都是沈青云。

    来袅性格坚毅,十分警觉,莫名发现暗道,一定会去探查,更别说石门刻着她的密纹。进了暗道就是死,可来袅也没进。但来舟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以污蔑之罪软禁公主,恐怕连他的心腹被来袅陷害一事都是他自己策划的。

    来舟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心肠之歹毒,目光之广阔,让沈青云不寒而栗,可这一切却是成为一个帝王必备的。足够残酷,足够决绝,足够冷漠,才能杀尽一切阻碍,才能使众人或恐惧、或忠心臣服,登上至高宝座。来袅,被儿女情长束缚了,如果她能更冷漠一些,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可时光再不能倒流……

    来舟进展神速,这所有的变动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发生了,好像曾经的安逸岁月是一场梦。

    其实来袅曾不止一次请求沈青云帮助她得到某些情报,某些消息。诚然,对沈青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她一旦插手世事,一切都会不可控制地变化,她的能力不属人间,是这自然之中的不平衡,她必须保证自己籍籍无名,这个世界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应当正常运转,这才是沈青云一生的课题。

    她不属于这个世间就不要妄动自然决定的命运,她只需要当一名旁观者就好。每个人身上的因果像一盘团好的毛线,沈青云每干涉一个,他们命运的线团就交织起来,越滚越大,直到沈青云无法承担,线团就会崩溃,爆炸的线球就会溅落到他人身上。

    沈青云尽力让自己的内心变得麻木起来,她意识到整个朝代已经不可挽回地走向了乱世,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朝堂混乱,又逢大旱,刚入秋时还遭了虫灾,秋天不再是收获的季节,家里收上的米半袋都没有,沈青云没法回家,每天都喝米汤充饥,刚开始她还会看家里寄来的信,到后来也不看了。

    她浑浑噩噩捱过一天又一天,冬天到了,河渠的进程连到镜湖路程的一半都没有挖到,沈青云知道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挖到,镜湖和她有着一样的“气”,那种奇异之气无法被常世改变,无法被人力撼动。

    家里寄来了棉衣,但沈青云不怕冷不受冻,而且棉衣也没塞多少棉花,只是比一层布好些。她还是穿着夏天薄薄的单衣在地里挖渠,土地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难挖了。

    最后她还是穿上了破棉衣,她的身体情况也每况愈下,有些像染了风寒,但沈青云知道不是,她咳嗽不止,时而头晕。她有时会心悸,心脏的每一次颤动都联系着镜湖的气场,即将发生什么了。难道是他们挖渠触怒了湖神?

    晚上沈青云也不睡觉,全是男人的大通铺,她也不敢睡。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挖渠时不时就会晕倒,她从没这样的情况,沈青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使不上力,只能勉强握紧锄头。

    她心中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如同命运的呼唤,她脑子空白的时间增多了,思绪常常飘到镜湖,她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能量膨胀的速度很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超越了她的想象,她很害怕自己会突然爆掉。

    随着症状一起糟糕化的是,沈青云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能力,它会失控,她开始频繁耳鸣、头晕眼花,她眼前的世界一天比一天模糊,沈青云有一种死亡的预感,而这种死亡的威胁正来源于她的能力。

    她开始呕血,如同皇城中的瘟疫,这瘟疫很奇怪,只在皇城和这儿的村落发生了,那些人临死前的症状就是呕血。没人能说清瘟疫为何而起,沈青云看见自己吐血的时候心中忽升腾起了惊惧之感,难道是她的能力……她再不敢多想了。

    沈青云被打发回家去,总工不敢多留她。她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和信件,她真的很久很久没看信了,想来现在也要回家,便看看吧,即使是天大的事,她也马上就能回去了。

    虽又是大旱又是虫灾,但家里毕竟少了沈青云这一张嘴,大约会好过些。沈青云的眼睛一列列扫过,她的手在颤抖,她的泪水在奔流,是啊是啊,她为什么没想到呢?

    如果瘟疫的起源与她有关,与自己血脉牵连最深的父母兄弟不是身先士卒的那批吗?

    不是的,不会的。沈青云的心感到一阵剧痛、一阵担忧、一阵恐惧,无数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她心中爆发,她运起能力想要飞回家,但是失败了。她的能力从偶尔失控到常常不听使唤,她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沈青云跪倒在地上拼命咳血。

    她抓着地,指甲缝里卡进泥土。快点站起来。她朝家里跑,她根本跑不快。

    行囊不要了,信也不要了。她跌跌撞撞地跑着,家里怎么样了?爹娘怎么样了?阿兄怎么样了?沈青云眼前发黑,耳鸣尖锐得要刺穿她的大脑,她恍惚间觉得她本不应该是人身,人身承载不住她的能量,她的眼睛流出血水,她扯掉纱布,瞳孔血红,她的蓝眼呢?她晶莹清澈的蓝眼呢?

    去镜湖吧,去镜湖吧。心中有一个声音。

    但是再让我看看自己的亲人吧。

    从白日跑到天黑,草履被跑坏了,沈青云的脚被磨出血泡,她在奔跑,然后扑通地跪倒在自己的家门。

    太好了,家里还亮着灯。

    她拼尽全力,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推开了门,门里只有沈青凌一个人坐着,点着自制的粗制蜡烛擦着灶台,她看着他瘸掉的腿,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沈青凌见沈青云流着血泪,一丢抹布急忙来扶她。

    不,阿兄,我没事。沈青云满面的血,她四下张望。

    爹呢?爹想去附近的无主之地里收些可吃的野草回来,结果和地主冲突了,下手没轻重,被打死了。

    娘呢?娘不知生了什么病,呕血死了。

    兄呢?我啊,我也快了。

    沈青云又扑通跪下,重重地磕头:“阿兄!”

    为什么呀?为什么世间所有荒谬之事都被他们碰上了?

    青云,这里有给你的一封信。

    什么信?

    有着凤凰密纹的,带血的。

    来袅被判死,午夜行刑避风头,李家被抄家,人们病症难解认为吕望溪是骗钱的假医,医馆被烧。

    这是什么时候?没人回答,但她看到了在家里累得半死在歇脚的信鸽。

    去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