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着身形的范沛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之前身上各处的疼痛因为杀人的过度激动，而暂时被遗忘掉了。
此时范沛整个人的精神彻底的松懈了下来，遗忘掉的疼痛自然也就再次被他给记了起来。
除了被混混殴打出来的伤痛，似乎还有一些陈年旧伤......
跌坐在地上的范沛努力挺了一下脊背，但是那早已佝偻成型的脊柱却是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样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范沛喃喃低语，刚才沈婉芸骂他的那些话，他不想承认。
如果他当初没有义无反顾的跟着沈婉芸来到这沈府当所谓的“管家”，他一定会比现在过的更久，至少他不会因为过度劳累而在身体上留下那么多的旧伤.....
但是在今天之前，范沛从来没有为自己这逐渐衰败的身体感到遗憾，因为他一直都坚信，只要是为了能让他的沈夫人生活的更好，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你不理解我，你怎么能不理解我？”范沛不可置信的继续低喃......
他终于开始为自己这么多年的选择而后悔，如果他几十年来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认可，那他又为何要浪费这么多年，以至于将自己的身体给磋磨成了这样？
沈婉芸看着这突然就变得失魂落魄的小老头，不由得嗤笑，“你在装模作样的念叨什么呢？都这种时候了，就再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了，老老实实的去投案认罪去吧！”
范沛继续垂着头轻声的嘀咕着些什么，很罕见的对沈婉芸所说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沈婉芸见这小老头这种样子，没忍住将脑袋探出去，想听听看他到底是在念叨着些什么——
“李，李氏，李氏......”范沛的嘀咕声隐约有些迟疑，连着把李氏两个字反复念叨了许多遍，才终于吐出了新的字眼。
“李氏.......李寒烟......”
范沛是在喊自己妻子的名字，但对于他这名义上的发妻，却是思索了良久才终于是把她的名字给回想起来。
而这终于被想起的三个字也是传到了沈婉芸的耳中。
“李寒烟？呵呵......”沈婉芸直接冷笑出声，“怎么现在又念起你家那个丑老太婆的好来了？就算她是个蠢人，但你以为就你这样的，她还能要你？”
沈婉芸是在嘲讽，但是说出来的这话，她却是认真的，因为她是真心不觉得一个被欺负了几十年的女人，有一天还会回过头来原谅给她带去了最深的伤害和背叛的臭男人。
但是沈婉芸这句真心话显然是戳中了范沛的痛处，原本已经丧失了所有精气神的小老头猛地抬起了头——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范沛那双浑浊的老眼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沈婉芸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被自己的舔狗的用这种眼神看过，不由得的就吓了一跳。
但高高在上的沈夫人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就算是现在范沛气的瞪眼睛又能怎样？他一副虚弱的只能跪坐在地上的样子，难道还想对自己做什么吗？
“哼，你装什么呢？”沈婉芸流露出来的神色全都是鄙夷，“我说她什么了？说她丑？说她蠢？”
“呵呵，范沛，你可别忘了，明明这些话以前都是你自己说的，你才是那个全天下最嫌弃李寒烟的人！”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但那有什么用呢？别说李寒烟会不会要你，你如今可是杀了人，你就等着偿命去吧！”
沈婉芸放肆的嘲笑着，“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是赶紧滚蛋吧！这沈府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你个恶心的杀人犯别想着脏了我的院子！”
在沈婉芸的一声声叫骂之中，范沛的双眼是越来越红，整个人就好像是那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一样。
“不是这样的！我这一辈子不该是这样的！”范沛的内心被愤怒和不甘填满，看着沈婉芸那愈发狰狞的面貌，他只想扑上去将那难看的嘴脸给撕烂......
范沛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便也这样做了......
一直在放肆的对范沛进行着各种咒骂的沈婉芸也没有想到，那个已经像是条死狗一样瘦老头竟然还有站起来的体力！
而范沛不仅仅只是站起来，他甚至还直接整个人朝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沈婉芸飞扑了过去！
“沈婉芸！你辜负了我！我要杀了你！”
在一瞬间爆发出了自己全部潜能的范沛眨眼间就将那踉跄着想要转身逃跑的老太太给按在地上了。
范沛曾经对沈婉芸有多爱，如今在清楚的知晓了她的真实想法之后，就有多恨。
他那两只染血的双手死死的掐着沈婉芸的脖子，一门心思的只想将人给直接掐死......
“不，不要......”沈婉芸艰难的抗拒着，但是就算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比范沛要好，两人此时所处的状态，也让她根本无法成功的将人给推开。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沈婉芸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就已经被憋得通红.....
“放，放开我，求你了，”沈婉芸眼中浮现的哀求之色相当的真实，因为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求你，范，范沛......”
“我嫁，可以，嫁给你......”为了能够从这濒临死亡的境地中逃出去，向来高高在上的沈婉芸说出了自己从来不会说的话。
她并不是真的愿意和范沛这种低贱的下等人成为夫妻，只是那种虚假的承诺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要能让头顶这个满眼疯狂的老头放手，沈婉芸甚至还可以说出更多他会喜欢听的话来......
只是很可惜，此时的范沛已经不剩下多少清醒的神志了，压根就听不清被他按在手底下的这个老太太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