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

    那人影仿佛与黑暗融合到一起，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秦至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但是看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直到现在那身影后面，他问道：“你是谁？”

    却没想到，那黑色的身影转身后，露出的竟是谢如真的脸！

    秦至吓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地从梦中醒来。

    魔修尊主就躺在他身侧，睡得很安分，只是手仍旧放在他的腰间。

    秦至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竟然想起谢如真也喜欢这般搂着他……

    他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清醒些，但梦里的一切让他印象深刻，现在还胆战心惊。

    无声深呼吸几下，秦至便将那只手从自己腰上挪开。

    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秦至便穿好鞋子起身走了出去。

    大概是魔修尊主跟外面的魔修交代过，倒是没有再拦着他的，那些魔修对他也十分恭敬，甚至还有主动上前询问他想去哪儿的，看样子是想给他带路。

    秦至顿了顿，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就是觉得跟魔修尊主待在一会儿的时候会心慌，总让他想起谢如真。

    想了想，秦至问道：“俘虏都被关在什么地方？”

    那魔修面上谄媚的笑就不见了，犹豫地看着他，没再开口说话。

    秦至本也不指望它能告诉自己，便想自己去找。

    他有种直觉……也可能是受那个梦境的影响，他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可是刚走出几步，就连那几个魔修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拦住他的时候，魔修尊主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阿至，要去哪儿？”

    秦至顿住脚步，回头去看他，面上倒没有任何的心绪害怕，反而直接道：“想去看看，你把那些被俘虏来的宗门弟子都关在哪里。”

    魔修尊主朝着他走去，而周围的魔修都战战兢兢地退去了。

    走到秦至面前后，看到秦至目光并不闪躲，甚至没有任何的不安，便笑了笑，伸手温柔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你就这么想把他们放回去？”

    秦至却垂眸，这副任由旁人摸他脑袋的模样，真的十分乖巧可爱，让魔修尊主觉得心都融化了。

    他听到秦至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去看看。”

    “看过之后呢？”

    “不知道。”

    顿了顿，秦至又道：“随他们吧。”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里本是魔修的老巢，秦至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宗门弟子，他来了这里，不说怕得整日瑟瑟发抖，可也不该这般怡然自得。

    想要什么直接说，想做什么直接做。

    哪怕魔修尊主给出了温柔的承诺，但就算是普通客人上门来，主人说一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也没几个客人真的敢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秦至倒是半点不客气。

    魔修尊主说他可以随便提出任何要求，他就真的提出来了。

    看这架势，还真的想把那些被俘虏来的宗门弟子放走。

    魔修们都很疑惑，尊主这到底是被下了什么迷魂药？

    为什么要这么听这个凡人的话？

    魔修尊主看着这样不客气的秦至，嘴角噙着浅笑，俯身凑近了秦至，说道：“阿至倒是半点都不客气，看来是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啊……”

    可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也鲜少有人这般放肆的。

    秦至直视他的目光，问道：“不是你说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他又道：“你做不到？”

    魔修尊主站直了身体，笑着道：“自然不是，若是阿至想要的，本尊自然会说到做到。”

    顿了顿，“好吧，本尊亲自带你去看看。”

    他真的把秦至带过去了。

    既然是俘虏，那所待的地方就不会很好。

    从踏入关押俘虏的地方开始，秦至便被魔修尊主用一层屏障护着，隔绝了周围的肮脏，也闻不到那些光是看着就恶臭的味道。

    被关押在这里的，不仅有那些被俘虏来的宗门弟子，还有许多无辜的百姓，甚至还有一些幼小的孩子。

    他们都是刚被抓来的，所以面上都还带着惊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会是什么。

    至于那些被抓进来太久但魔修没来得及吃的宗门弟子或是百姓，眼神都已经麻木，像是认清了现实，不敢去死，却也没再奢求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只是这么麻木地活着，等着哪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魔修烹煮的美食。

    就连秦至进去了，他们也一动不动，表情苍白且无动于衷，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看着被关押在这里的俘虏们，秦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悲哀。

    他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

    许久后，他才转身看向魔修尊主，问道：“他们……都能放走吗？”

    魔修尊主笑着说道：“要是你想的话，自然是可以的，但本尊也说过了，你得想清楚了，若是……”

    他忽然低笑一声，最后却只补了一句，“……别怪本尊就好。”

    秦至能理解他的意思。

    若是这些人被放回去了，多半会经受质疑，但是……但是有他作证，他和这些百姓们还有宗门弟子互相作证，这还不行吗？

    而且他背后还有云霄宗！

    云霄宗一定会相信他的！

    若是……

    这时，魔修尊主又笑着开口了，道：“更何况，你真的都相信这些人是无辜的吗？他们被救回去后，就不会报复你们吗？或者，你愿意相信本尊没有在其中安插细作吗？”

    秦至怔住，愣愣看着他。

    魔修尊主又笑道：“就算你相信，你能保证其他的宗门也相信吗？”

    他意味深长道：“你愿意把他们全部放到你们管辖的村庄去吗？不怕他们体内存了煞气，会成为魔修的走狗，会在无意识的时候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吗？”

    这些话，让秦至怔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

    即便昨天晚上魔修尊主就提醒过他，但他仍旧觉得这些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却没想过……魔修尊主也许会在这些人里安插细作。

    就算……就算魔修尊主没有那么做，其他的宗门也未必会安心。

    就算、就算他是带着这些宗门弟子杀出了一条血路，把他们伤痕累累的带回去，其他人也未必安心。

    可他该怎么办？

    秦至转头，继续看着那些可怜的百姓和被俘虏的宗门弟子……

    难道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这里吗？

    难道就这么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