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针灸治疗以后,周雅君就觉得腰上轻松了不少。
温蓝不再纠结,也无暇顾及沈软软的事情。
她回到骨科,陪着周雅君。
打算坐直梯下楼。
电梯门一开,周雅君一眼就瞅见了轿厢里的卜聿凡。
她赶紧低下头,往上拉了拉口罩。
又别过身去,心虚得紧。
还好卜聿凡并没有看向这边。
温蓝从旁关注到发生的这一切,更加觉得周雅君的表现反常。
她好像很害怕被卜聿凡认出来似的。
温蓝关心地看向周阿姨。
却发现周雅君脸色惨白,眼眶却泛红。
她好心地递上一张餐巾纸。
周雅君惊觉地醒悟过来,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
温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
在送周雅君回家的路上,温蓝接到了宋忆农的电话。
呵呵,宋忆农竟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可真是破天荒。
温蓝上次接到他的电话。
都不记得是一年以前,还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不顾家也不顾孩子的所谓丈夫。
所谓父亲,永远人间断联。
“温蓝,你在搞什么鬼?”
“惹我爸妈不高兴?你太不孝顺老人了。”
宋忆农一上来。
就给温蓝安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宋忆农,你倒是具体说说。我不太明白,愿闻其详。”
宋忆农顿了一顿,无理指责道。
“你为什么不给他们做饭?”
温蓝就料到是这些陈词滥调。
“我为什么要给你爸妈做饭?”
温蓝反问。
宋忆农一怔。
“你嫁给我们宋家,你本来就应该做饭。”
“笑话!我只听说过一夫一妻。”
“还没听说过一家一妻的!”
温蓝开始反攻。
“好啊,那你嫁给我,你就应该给我爸妈做饭。”
宋忆农反驳,这畸形的三观。
“哼,宋忆农,那你娶了我,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爸妈做饭呀?”
温蓝依循着他的破逻辑,继续反问他。
“你他妈是什么意思?”
宋忆农每次一不占理,就开始说粗话。
“我的意思很明确。宋忆农,你明明听懂了,就别装模做样。”
“宋忆农,我以前何止给你父母做过饭?”
“你这个当儿子的没尽过的孝心,我都做过。”
“哪怕你父母有女儿,都不一定能做到我这个程度。”
“可惜我现在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冷血无情。”
“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仅不会再给他们做饭!”
“从此之后,有来不一定有往!任何事我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
温蓝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没打一个磕巴。
“你他妈的这个臭女人,就是嘴巴厉害!你最会说!”
宋忆农每当词穷的时候,就pUA温蓝。
讽刺她只有“嘴巴厉害”。
再然后,这个烂人的措辞越来越糙,不堪入耳。
驾驶员师傅都听不下去了。
坐在后排的周雅君,应该也是相当清楚地听到了两人的争执。
温蓝打心眼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都几岁了还不懂人事?
还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嘴里说的尽是些粗鲁的混账话。
她摇摇头,挂掉了电话。
三观不合,就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一个男人,到了四十岁的年纪,也该有些历练了。
怎么会轻佻浮躁。
连一点点的深沉和修养都没有?
父母老了,该孝顺孝顺,该陪伴陪伴。
对这个原则性问题,温蓝觉得都不用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的家教使然,她的天性使然。
她温蓝是一个特别有责任感的人。
温蓝从前对公婆,那是极好极好的。
公婆一个电话,她就能吭哧吭哧地有求必应。
她的公婆已经省心到。
连一瓶酱油一联酸奶都无需亲自动手采买的地步。
然后这事就慢慢演变到。
生活杂费都她缴。
公公的内裤秋衣也让她买。
温蓝虽尴尬,倒也没有明面上拒绝。
冰箱坏了,买!
电视小了,买!
半导体坏了,公公坚持让温蓝拿去修。
40度的高温天,那就去满大街找人修吧。
生孩子之前,温蓝有高薪厚职。
收入远超宋忆农5倍。
她觉着,宋忆农的父母,也是自己的父母,花钱出力她不在乎。
但她同时也纳闷。
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没有这许多的要求和事端?
他宋忆农,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父母做过任何一件事情。
“蓝蓝?蓝蓝!”
周雅君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咱们到家了。”
温蓝醒过神儿,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雅君阿姨,在医院里折腾这么久,累着了吧?”
温蓝善解人意。
“您先躺会儿,我去做点晚饭,然后我再走。”
她不见外地走进厨房。
看看家里有些什么能吃的。
“蓝蓝,你来,我有些事儿想和你谈谈。”
周雅君招呼着她。
“嗯,怎么了?雅君阿姨。”
温蓝以为周雅君要和她谈论的是她和宋忆农之间不良的夫妻关系。
“刚才在医院,想必你也发觉了,我和卜先生……”
周阿姨难以启齿的样子。
“雅君阿姨,这事您放宽了心。”
“谁都有难处。我知道您有苦衷,我不会的。”
温蓝示意周雅君,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她温蓝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绝对不会利用此事达成什么目的。
“不,蓝蓝,我想告诉你的。”
周雅君帮她整理着额前零乱的发丝。
“卜聿凡,他,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周雅君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这语气听着让人心酸。
“他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他。”
“他的爸爸,经常打我,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我没有办法。那时候离婚比登天还难。我只好偷偷跑了出去。”
“我想找到工作、安顿好了,再找机会把孩子接到身边。”
“可是……天不从人愿,我,我后来就一直……”
温蓝听到这里,已经是泪如泉涌。
周雅君泣不成声,也哭成了一个泪人。
“周阿姨,您别说了。这么痛苦的回忆。”
“您回想一次,就等于把伤疤揭开一次。”
温蓝轻轻搂住周雅君,抚着她的肩头。
“我知道,我懂的。这天底下,没有妈妈能舍得自己的孩子。”
“您一定吃了很多苦。”
周雅君擦了擦眼泪,可那泪水就像擦不干似的。
温蓝觉得周阿姨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眼皮浮肿、松弛。
不像往日见她,虽然也有岁月的风霜,却总是神采奕奕的。
“温蓝,你是个好孩子。”
“阿姨虽然刚认识你,但我已经把你当成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叹了口气,继续对温蓝喃喃低语着。
“卜聿凡,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这次我去他的公司,去食堂工作。”
“其实是南秘书一直在暗中帮忙。”
“南云上那孩子,打小和卜聿凡一起长大。”
“有他在,我还能时不时知道卜聿凡的近况。”
温蓝听了这些,默然良久。
她只知道那个卜聿凡在酒店业叱咤风云,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却不知在这背后,他从小缺了母爱。
身世竟然这般坎坷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