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的气氛让陈东泽感觉到异常沉闷。
“小泽,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见儿子仅吃了一个白面馒头、就端起面前的碗喝粥,张华禁不住一阵心疼,她说:“你想吃什么和妈说,明个妈多给你做点你爱吃的。”
“不用。”
陈东泽摇头,而后,他看向餐桌上摆放的菜肴,说:“这几道菜挺好。”
“那你……”
张华眉头微皱,不太相信儿子说的,她暗忖:要是菜合胃口,为什么不多吃?
“我在下火车前用过两份盒饭,这会儿不是很饿。“
陈东泽解释。
“想吃什么就让你妈给你做。”
猛不丁听到陈长青这话,陈东泽先是一怔,旋即说:“谢谢爸,不过今晚的菜确实很好,是我真没感觉到有多饿,所以就吃得少了些。”
他这位继父几乎不和他妈搭腔,按说……按说他早已习惯,可此刻家里就他们三人,相互间围坐在餐桌旁,一个比一个沉默,气氛实在是压抑得难受。
其实陈东泽不止一次想过,既然继父不喜欢他妈,两人为何又要组建家庭?
难道他们两人就不觉得别扭?
同出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却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他不知道继父和他妈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对这样的相处方式无法苟同。
且自从他记事以来,继父和他妈就是分房睡,完全不像是一对夫妻。
陈长青“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爸,东旭是和爷奶他们住在四合院吗?我下午到家没看到他,也不知道他的腿伤好点没有。”
对于陈东旭的遭遇,陈东旭心有同情。
而作为一个家里的兄弟,哪怕只是这个家中的继子,他对陈东旭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关心对方两句,可不是为在继父面前表现,是实打实出自真心。
“嗯。”
陈长青轻颔首,他说:“东旭是在四合院那边住着,至于他的腿伤……就那样。”
每隔一段时日,他都会给红星机械厂那边拨电话,通过那位张厂长了解小儿子的伤腿恢复情况,现如今,小儿子的双腿恢复得相当好,且不出意外的话,翻过年就能站起来。
照这样的情形,再过个三两月,必能正常行走。
他为此很高兴,但眼下并不想在家里说,免得小儿子又遭遇什么意外。
-
红星机械厂,老家属区。
“大嫂,我想回京市过年。”
今个是腊月二十七,再有两日就是年三十,宋岚见家里从小姑子秦雅晴到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近两日只要一看到她就欲言又止的样儿,
没有多想便明白几人的意思,这不,今个用过晚饭她问大大小小的意见,想在哪边过年,首先表态的是秦雅欣。
“我无所谓。”
秦博延说:“不过,如果在这边过年,咱们是不是得给爸尽快拨个电话?”
“大嫂,我想爸爸了!”
萌娃小五满眼希冀地看着宋岚:“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大嫂,我想回京市陪爸爸过年。”
“大嫂,我也想回京市陪爸爸过年。”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在她小哥音落后,立马表明她的意愿。
“大妹你呢?”
宋岚将目光挪向秦雅晴,就听对方说:“我听科里同事说,往年基本上到除夕下午放假,春节期间还得两人一组排班,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我们科里的排班情况。”
“从这边的县城坐火车回京市不到四个小时,如果加上从咱们现在的家出发,也就四个小时多一点,这样吧,咱们最晚年三十用过午饭动身。”
宋岚道出她的决定,一旁秦博延闻言,问:“大嫂是在等大哥?”
“……嗯。”
迟疑片刻,宋岚点头,她说:“不过不管你大哥年三十能不能休假,咱们下午都准时出发回京市。”
两小只高兴得直拍手,嘴里连连说:“好呀好呀!”
“大妹,你可以和你们主任说一声,把你的排班安排在假期结束前一天,到时,咱们早一天动身离开京市即可。”
她也是需要值班的,但她已经和王主任说好,初三准时到医院值班。
在这就得说一嘴,七十年代,也就是现在这年代,严格意义上讲,过年期间不放假,但不少单位会在私底下按照原先的春节假期做出安排,譬如轮流休息。
宋岚由于要回京市过年,在科里原先安排好的排班基础上,有另外请半天假,好在除夕前能回到京市家里。
秦雅晴和秦博延、秦雅欣没意见。
“那就这样,你们去洗漱,我去趟张叔家。”
说着,宋岚站起身。
“大嫂,你去张叔家做什么呀?”
萌娃小五好奇问。
“有点事,大嫂很快就回来。”
宋岚随口回应。
“就你好奇心重!”
秦博延在小家伙脑门上弹了下,说:“小孩子家家的,管好你自个的事就好。”言下之意,不要去管大人的事。
“略略略……”
朝二哥秦博延扮个鬼脸,萌娃小五迈着小短腿就离开了客厅。
“小哥等等我!”
小姑娘追向小哥。
“二哥,我去洗漱,你呢?”
秦雅欣站起身,临离开客厅前问秦博延。
“我等会。”
秦博延坐着没动。
待秦雅欣离开后,秦博延看向秦雅晴:“回到京市家里,你别把你那点糟心事在爸面前提,要是爸问起,就说你下乡没多久便和那男的断了关系。”
“我不会让爸因我的事烦心。”
当初是她不听劝,非得追着温启明去下乡,更是把身上带的钱票倒贴给温启明,导致母亲病重,父亲出事,连买张火车票,甚至连寄封信,拍个电报的钱都没有。
基于此,就算二弟不提醒,她一个不孝女,又哪来的脸在父亲面前诉说什么?
“你最好说到做到。”
秦博延直视着秦雅晴:“要是爸因那点破事被气出个好歹,我绝对和你没完!”
“我已经很不孝,不可能再让爸为我费神。”
爱她的母亲已离世,是带着病痛,带着对她的牵挂走的,她除非是畜生,要用她那点事害父亲有个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