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嫚情绪低落许久，忽然鼓起勇气，“太爷爷，嫚嫚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呀。”
“嫚嫚为什么没有妈妈？”
霍震华愣住了，随后他怜爱地抚摸小姑娘的头，语气带着一丝伤感，“囡囡当然有妈妈，只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那个孩子，怕是到死都怨他的吧！
是他们霍家对不住她！
兴许是上了年纪，活一天算一天，所以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了。
“你们兄妹俩是在帝都出生的，就那么小一点，你爸爸抱都不敢抱……”
当时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他从没见过那孽障那般手足无措，又紧张又恐慌，手脚都无处安放。
西尔嫚咯咯直笑，不忘甜甜地追问。
“那妈妈呢？”
霍震华盯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深深地望了一眼，眸色复杂。
“你妈妈是帝都最瞩目的明珠。”
可最后。
明珠跌入尘埃，染上污浊，一身寂寥地碎在了大西洋上空。
西尔嫚睡着了。
她年纪小，又听霍震华絮絮叨叨扯了许多，开始还兴致勃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霍震华怜爱地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恰好邱管家拎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进门，霍震华露出一抹笑意。
“钟琴，快过来。”
“哎。”
钟姨抹着眼泪应了声，迫不及待地小跑过来，稀罕地打量着睡的正香的小姑娘。
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抹泪。
“小小姐长的很像她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帝都第一美的头衔肯定是我们小小姐的。”
然后。
她又打量了一遍，不解地皱起眉，“就是怎么看着这么小……”
一点都不像六岁的孩子，倒像三岁的。
“老爷，小小姐就早产了一个月，怎么发育这么迟缓，是不是……”
钟姨话没说完，脸上的焦虑却挡不住。
霍震华拿小毯子给西尔嫚盖上，然后开始唉声叹气，“帝都最权威的儿科骨科专家会诊，都没检查出有什么问题。”
“那小小姐怎么个子这么小？”
钟姨生怕西尔嫚有什么大问题，又想起另一个孩子，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小少爷不会也跟小小姐一样吧？”
她忍不住开始头脑风暴，小少爷是男孩子，要是也长不高，以后可怎么办哪？
若只是发育迟缓也就算了，就怕有什么不可治愈的绝症，连累到他们的一生。
钟姨更是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自己在郑小姐孕期，给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急的她血压都上来了。
幸好霍震华摇了摇头，“承承很健康，个头蹿的比同龄孩子都要高。”
钟姨拍拍胸口，“那就好。”
下一秒。
她又心疼了，“小小姐怎么办？”
“两天前，我请了遗传学的专家会诊，他们推测出一种可能——基因遗传。”
“基因病？”
钟姨惊呼，完全不可思议的那种，“可是霍家祖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如果排除霍家，那就只能是……
霍震华紧接着摇头。
“郑家也没有。”
他这两天，把郑家祖祖辈辈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就差把郑焱昇那老家伙从坟墓里掘出来亲自逼问了。
可惜都只是他的臆想。
否则那老家伙，怕是七年前就从坟墓里跳出来要弄死他和那孽障了。
毕竟，他们不冤。
“我派人去查了那孩子回郑家前的事，年代久远，恐怕要等些时间。”
霍震华慈爱地给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掖了掖毯子，努力放轻的声音透着无力和疲惫。
“刚才，小囡囡问我她妈妈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他平生，只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
提到郑媗，钟姨不由伤感地唏嘘，“郑小姐也是…可怜……”
红颜薄命，大抵如此。
说到底还是霍家做了孽啊……
两人相顾无言，霍震华心疼小姑娘，怕她在沙发上睡不好，“把小小姐抱上去吧。”
“唉，老了，不中用了……”
深夜时分。
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在走廊穿梭，摸进了一间昏暗的卧室。
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孩，歪着头张望。
雪白的绒球，在鼻间刺挠。
西蒙不堪其扰地伸手拍掉，没好气地对着罪魁祸首低吼，“西尔嫚，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跑我房间做什么？”
他好不容易睡着，又被这丫头闹醒了。
西尔嫚把绒球发卡重新带回头上，趴在西蒙身上精神奕奕，哪有半点困意。
“哥哥，你想不想找到妈妈？”
翠绿色的眸子满是狡黠。
西蒙立马清醒，冷冷地别过头，嘴硬地拒绝，十分不屑。
“不想！”
他已经找到了。
西尔嫚明显不信，“哥哥，我们想要妈妈又不丢人，你别害羞呀！”
她捂着嘴偷笑，像个小促狭鬼。
哥哥最会口是心非了，明明心里渴望的不行，还要装模作样谦虚一番，累不累呀！
西蒙恼羞成怒，“西尔嫚！”
谁害羞了？
这点声量根本唬不住西尔嫚，她笑得像个偷腥的小老鼠，在床上打滚。
发卡上的雪白绒球调皮地跳动着。
看上去又蠢又萌。
西蒙不知道她傻乐个什么劲，把小丫头从床上提起来，面露狐疑。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西尔嫚神秘兮兮地靠近，抬高下巴。
“我套到太爷爷的话了，妈妈姓郑，是帝都明珠，还是最美最美的哦。”
“那个奶奶还说，我跟妈妈长的很像。”
幸亏她聪明，装睡骗过了太爷爷，不然肯定听不到太爷爷和那个奶奶的谈话。
不过。
还是好可惜哦，她没听到妈妈的名字。
西蒙当即嗤笑，“胡说！”
要不是他亲眼见过，真就被这小魔女给骗了，她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不对，眼型还是挺像的。
西尔嫚不乐意了，“我没胡说，那个奶奶亲口说的，妈妈姓郑，是帝都人！”
话音刚落，她双脚就悬空了。
西蒙跟拎小鸡似的把西尔嫚丢出去，抱着手臂靠在门口，跟掐着腰的小不点对峙。
他蓦地笑了，勾起唇打趣。
“不想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