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茹被陈三爷搂得喘不过气来:“轻点,轻点。”
陈三爷在沈心茹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后凝视沈心茹,一秒一分,时间就这样过去,陈三爷一言不发,就这样傻傻地看着沈心茹。
良久,沈心茹会心一笑:“怎么了,老公?”
陈三爷突然眼中浸满泪水,俄顷,泪水无声滑落。
沈心茹伸手轻轻拭去陈三爷眼角的泪:“老公,我都懂,我都懂。”
陈三爷再次把沈心茹拥入怀中,泪水簌簌而下。
陈三爷愧疚了。
他娶了沈心茹,就是高攀,一个泥腿子追到了白天鹅。
而沈心茹并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是用尽全力去爱他。
可他带给沈心茹什么?
惊恐、担忧、害怕、受伤,身心俱伤。
沈心茹如果不是嫁给他,嫁给人任何人都比现在过得好。
不要把别人对你的爱,当作理所应当。
这个世界,谁也不欠谁的。
获得一个女子倾心相爱,是福。
是福,就要珍惜。
陈三爷心疼沈心茹了,回想往昔的一幕幕,泣不成声:
沈心茹被龙海升绑架,他把沈心茹扔入海中,沈心茹差点淹死;
两人商量逃到国外,沈心茹都到了码头,已上了轮船,又不顾一切跑下来;
玫瑰死后,小院里,他最伤心的时刻,沈心茹把他拥入怀中,把第一次给了他;
他去保定和白小浪对赌,沈心茹焦虑得彻夜难眠;
他在上海被困住,沈心茹苦撑危局,怀着孩子和王道成对战;
他好不容易回来了,沈心茹又被蕉爷带到茫茫大东北,冰天雪地,孤独一人;
他去北平对赌,沈心茹冰天雪地大逃亡,羊水破了,大出血,差点死在雪地里。
天呐,抛却沈心茹大家闺秀的身份,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做到这样,可以了吧?!
沈心茹用她骨子里的刚强,扛下了一切。
最关键者,陈三爷背叛了沈心茹,不用辩解,就是背叛,和蓝月第一次是被下药,后来那么多次呢?
苦闷?压抑?发泄?
都是借口!
苦闷你可以去撞墙啊?压抑你可以去挠墙根啊?
舌头痒了,你可以去找个缸沿蹭蹭啊?
你偏偏和蓝月睡觉!
这一切,沈心茹都能猜到,可她选择了原谅陈三爷。
她知道陈三爷的苦,陈三爷的不易,她一切都替陈三爷着想。
疼着这个男人,爱着这个男人。
可谁心疼她呢?
不能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啊。
如果感受不到她的苦闷,可以做个对调,沈心茹被下药了,和一个男人睡了,后来又因为苦闷压抑睡了很多次,乃至怀孕,陈三爷能不能接受?
男人,总是以男人的视角看待世界。
总认为自己在外面招蜂引蝶无所谓,只要心系家庭就行。
这是一个超级混蛋的想法,是三千年封建礼教的糟粕。
除去沈心茹大家闺秀的华丽外衣,她就是一个女孩,一个没有娘的女孩。
跟着父亲长大,孤苦伶仃。
天真、痴情、可爱。
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所以,陈三爷哭,哭得撕心裂肺。
沈心茹对他越好,他越愧疚,愧疚得无地自容。
忏悔,忏悔……
夜深了,下弦月,弯弯,普照大地。
陈三爷躺在沈心茹怀里,沈心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睡去。
她知道,这个男人善良,只是走错了路。
而陈三爷,根本睡不着,未来不可预知,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做一切,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换一个他和沈心茹的太平未来。
他只希望自己和沈心茹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生离死别。
他怕了,真的怕了。
不可能每次都成功,不可能每次都有老天眷顾,总有一天,他会马失前蹄,带着一切爱与恨,坠入深渊。
他又想起了娘亲。
“三儿,做个好人。”
他又想起恩师大流马。
“三儿,好好练习手法,大流杂技团的未来就看你了。”
他又想起了师姐马文妹。
“三儿——”
“哎——”
“该上场了——”
“好嘞,姐——”
陈三爷把头深深埋在沈心茹的怀里,痛痛快快地落泪。
他背叛了一切。
懊悔的泪水,如滔滔江水,不停流淌……
人生,就是这样,走错一步,命运的方阵就会重新排列,一直错下去。
所以佛家讲“善护念”,千万别让邪恶钻入你的脑子。
为什么,人生如许?
为什么,苦海无底?
为什么,相爱不能?
为什么,恨伤离别?
为什么苦苦挣扎,越挣扎越苦?
因为走错了路,越努力,越痛苦。
忏悔吧:
往昔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
今在佛前求忏悔!
与此同时,痛苦的还有一个人:孙鹤。
这又是陈三爷种下的恶因。
陈三爷风流倜傥的面孔、口若悬河的言谈、机警诡诈的心机,都像利刃一样,穿透了她的心。
陈三爷假意和她交好,目的其实是想让她放下戒备心,别再查津门第二商会的事。
可孙鹤不这么想,她认为陈三爷喜欢她。
撩扯她。
可陈三爷结婚了啊,搞婚外情?!
什么叫婚外情?
就是明知是错,欲罢不能。
孙鹤在心里骂自己下贱,可又忍不住想陈三爷,想陈三爷的每一句话,想陈三爷的一言一行。
在乎一个人,才会反复回想对方说的话、说话时的神态。
才会揣摩对方每一句话的含义。
孙鹤有个毛病,每当郁闷的时候,就吃东西,吃各种好吃的。
美食能缓解她的忧虑。
她还不胖,怎么吃都不胖。
今晚,她又在吃东西。
一边哭,一边吃海螺。
一口海螺,一口黄酒。
孙二爷肯定在做梦,梦到有人在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