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太多不受个人引导的方向。
如果可以,谁都希望春节是自己生日,确保天下人都在庆祝自我的诞辰。
最强判官阎罗王,不都以为他是个书生嘛,捧着一本写满天下人名字的书,心情不好了看谁不顺眼了圈圈勾勾草结人民。
没有力气去追逐一颗宇宙遥远的心球,再不想拥有一份随时骤然覆灭的感情,那种整个世界在自己周遭突然崩塌的地陷,她再不能承受第二次。
跟随他们来到与茧蝶来过的形同虚设的木桥上,箫飒捡起珠帘的盖头,天都快亮了,找我说什么?
司徒没说话静静地盯着草甸思忖着什么,肖邦的话多的能牵引星星月亮有轨道的移动,大都绕着茧蝶转。
白茧蝶宴会上变脸倒戈箫飒,一则为了抢在肖邦前告之天下她有人爱,一则为了保全父亲作为大长老的面子。
如若不然,父女俩的面子会被世人践踏,他们都是很看重面子和人格的人,丢掉了尊严,活在这世上有何快乐。
她的发言逼退了肖邦,让他活在内疚中,让他是死也要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真心话。
说出的话覆水难收,两人都意识到了错误,南克迈爷爷的死去南妮削发的离去,以及白茧蝶不得不履行谎言嫁给箫飒的后传。
譬如说刚才,白混冶气冲冲地率领他府上人员赶回府也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是拜倒在面子问题下。
碍于情面以生气为由离,害怕多拖一会儿,箫慕会退婚把疯了的女儿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白混冶,虽然双方都会落下不好的名声,但他的不好是远甚于箫慕的,每天来往白府的人多如石头,带回白府秘密迟早败露。
临走前特地嘱咐大家伙别把女儿疯了的消息告诉世人,他以为将白茧蝶藏在箫府里天下就太平相安无事,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放弃救赎女儿和自己。
一个用心良苦总把爱女儿疼女儿挂在嘴边和实践的好父亲,由于女儿一夜的疯癫而忘掉许多从前相处的美好时光,就这样残忍而无情放下女儿离开。
来箫府路途遥远,准备了马车,也准备了轿子,白茧蝶先坐宽敞的大马车,快到箫家时再坐轿夫们坐的轿子。
中午肖邦策马绕到新婚马车途经之地,从树下在无手下知晓的情况下从马车的天窗跳进马车里,犀利冰冷且灼人的眼神投来前,先捂住她因惊讶长大的小嘴巴。
骇然过后是万念俱灰,一句带着淡淡讽笑的话霹雳般传入身手敏捷的他的耳朵,你来干吗,来抢婚吗,来偷鸡摸狗吗,来劫持我的土匪吗,来后悔吗?语气中浓墨重彩的讽味,放弃一切,抱怨肖邦。
他什么都没说,递给她一小陶瓷瓶粉末。
什么?毒药吗?冷酷的眼神,肖邦至今不能忘怀。
要是毒药就好了。车里肖邦望望窗外的绿意,延续希望的绿意。吃了能让你忘却我,爱上箫飒。
呵,什么?茧蝶毋庸置疑暴跳如雷,眼中绝望和怒意,简直可以将他凌迟处死。
嘘!食指抵住嘴唇。外面的生长轿子的移动倏然停止,茧蝶惊愕地望着她,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你既然来了,怕什么?手部动作轻蔑地动起来,你就是来让我吃这个的?
透过珠帘也能看到的惊叹,肖邦点点头,迅疾鱼贯出车窗,再后来发生的事他不得而知,说不准她吃是没吃移情散。
(又发作起来的疯子茧蝶被箫慕带领的手下扯下婚床,坐进马车里,她一路上哀鸣,喊累了嗓子疼了,脸色冷冽阴沉,坐到窗户边撩开帘布嘻嘻哈哈地笑疯了,浓浓的夜色。)
有这回事?箫飒没听谁提起过的呀,连婚房里熟睡的白茧蝶也没坦白。
肖邦歉疚地点点头,只希望她是吃了移情散的,这样两个人中起码有一个是爱对方的,一个会变成两个。
你是说,同心绳上红的半边是她升温的感情?可是也不对啊,那时她对我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箫飒将心里话诉出。
也不一定吧,谁知道她有没有和移情散动情呢!肖邦拍拍他的肩,力道之大让箫飒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被他捏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能将掉落的心脏冻住,关键是你,老兄,问问你内心有没有动情,就可以得出她有没有吃药散的结论了。
我吗?箫飒不可置信薄弱地问,说话时他眸子下垂,上齿咬着下唇裂开的唇皮,盯住鞋子,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的。
一颗好奇心静悄悄地升到空中,司徒昂眸定定地看着真情流露的箫飒走神,世上恩恩爱爱的边界线真的这么难以断定吗?
目中的神不动声色一掠,饱读诗书的他蹙眉依然不知如何表达,说不清楚,那就是模棱两可。
你们是说个吗?女子袅袅娜娜走过来,近了看清,是茧蝶絮絮叨叨的陪嫁丫环 ,母猪和食指轻轻夹着陶瓷瓶子。
肖邦接过眼熟的瓶子,问,怎么在你这?
丫环支支吾吾好一阵,半晌,说送给我,我不想要,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你们正好提到。扭着腰走远。
简洁戳人,她一定是曹操再世,来的时间点掐的准。司徒还有心情开玩笑,两位可在查看粉末,拔开瓶盖粉末落到草地上,染白一群青草,确实是移情散。
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我吗,我真的有那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了?由于自我否认,箫飒的嘴型略显夸张。
也不一定的,没吃移情散,人也可以动心啊,你可以她也可以,你们当局者迷,旁观者迷,你们的概率一样,各占一半,就像阴和阳,持平。
听了肖邦头头是道的分析,蒙圈又多了几个圈,一个头两个大,若以阴阳来比喻,那么世上所有晦暗的林荫阴暗的角落都属于不解的他。
箫飒总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在宴会现场拥抱,是当众吻了她额头,是在婚房里亲了她的润唇,还是什么,是什么。
玩背对背的游戏,没能在她压低脚步声逃跑前手自后背环抱住她不让她走吗,是发生在游戏之前,她问自己要不要使用特权要求的时候,没有下定决心强行挽留吗?
春江水,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停,你们听听,桥下像有什么声音!他快成断案能手了。三人低头神同步。
是我啦,我是花机,你们别用见鬼的眼神看着我,我兼顾破案。草地露水重,她头发湿漉。
什么见鬼,明明比鬼可怕,我们三个大男人在这披星戴月讨论国家大事,你一直偷听,不是好汉。箫飒气愤地说。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她没在听嘛!
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你羞个鬼呀!肖邦和司徒同仇敌忾地骂人。
我在桥下捡到东西,你们想看看吗?箫飒殷实的眼神早就想穿透花机的手看了。
三人愕然相觑。花机的手像陈旧沉重的城墙门发出轰隆隆巨响慢吞吞地大开,天地间霎那间烟雾缭绕,一个冉冉发亮的贵重物品破壳出没风波里。
取过这个和装有移情散一模一样的瓶子,箫飒迫不及待拉开瓶塞一探究竟,穿梭进鼻子的气味让神经兴奋,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什么来着?
是失心药粉,神经大条的箫飒想起来,不仅瓶子像,药粉的细腻程度包括颜色都一样。
院子里有个前辈藏的瓦罐,里面藏着的便是对穷苦人民来说是无价之宝的失心药粉,浓烈的臭味让他忘不了此类刺激。
留着他又不吃,高兴地拿去换钱。
肖邦拎过瓶子凑近鼻子煽动气流嗅了嗅,确实是失心药粉,怎么瓶子一样的?
他的问题问花机,她是个情场失意职场无敌的女人,比他们这些一无所知的大男人懂女孩心思,第一个找到这瓶药的人,又是第一个发现她去向的人,大约会摸清一些底细。
我简单说说吧,你们青山浴的过去我了解了一点,如果换作是我,我想茧蝶的心理是这样的,不同的药粉装进同样的瓶子,说一句话或数数,点到那瓶就喝掉那瓶,喝了失心药粉她就是疯子,喝了移情散她就是你的妻子。
花机指着箫飒演讲落定帷幕,闭上眼睛垂下来的长长睫毛像两把考古的毛刷。
你信口开河,想想看,她为什么要把那瓶送给丫环,这瓶又为何扔下桥梁?司徒据理力争,想巴结男人想疯了的女人说的胡话坚决抵制。
信不信,由你们,送你们吃了,我走啦!花机小女孩的走法,跑两步跳一跳。
你——司徒能点石成金的食指不服气地指着她,她背影迅速消失后,懦弱地垂下。
肖邦用同样的方法检查药量有没有减少,长达十几秒的倾倒,一些垂着脑袋鞠躬无辜的青草俗不可耐地穿上白衣,是满的。
有没有可能她压根没想靠内服的物品来掩饰外敷品的药性,就是说随其自然,要么自费神志神经分裂,要么爱上他。司徒问肖邦。
有可能。肖邦若有所思,皱缩的眉头开朗舒展。
我们回去吧,如何我也会找到药医治好她,我们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无论多么昂贵或生长于悬崖峭壁难以采摘。
解铃还须系铃人,爱是世间活灵活现的真经。肖邦感慨地说。
箫飒低下头走近肖邦,你意思说的是我是系铃人还是你是。
闲言少叙,那得看现在的她对谁心有所属。
几棵高大的树木共同围成的林荫小道,树的倒影本来就很凄凉了,被夜里最浓时刻的雾气一渲染,骨头冻成冰块。
黑夜是强大的倒影覆盖人身,白天人影却占据不了整个世界,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小小的一部分,无法连接成巨片的影子颠倒世界的黑白。
走在白昼夜晚都守卫影子的挺拔大树下,困窘的压迫感,不能呼吸的囚牢,像无数道门排在箫飒眼前,用手推开一扇,它背后的门却不能像多米诺骨牌倒塌。
不能走在倒下的门铺成的路上朝远方快跑,慢慢地礼貌地敲开每一扇门,门内出来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反正要竭尽全力讨好,希望他们能同意放他通行。
嘿!一个人用力起跳的声音,繁茂的树叶中传出沙啦啦不小的动静,落地的脚步,露出皓白发光的牙齿笑得很不知所以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身后。
他们齐齐回头,没耐心地说:箫不安,你鬼呀,藏树上看鸟儿捉奸啊,你牙齿钻石做成的吗?
我乐意!箫不安虎虎地笑,以拍手彰显她的从容和淡定,负手上半身前倾,笑嘻嘻地怪腔调说,怎么,箫哥哥,没去洞房吗?
箫飒沉着脸,不知所以似的皮笑肉不笑。
你们瞒不了我的,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不收钱。不安挤眉弄眼地说。
不收钱?三个人冲着这句话屁颠屁颠地跟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去敲诈,死了也能称霸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