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早就闻听月氏人人能驯兽,王姬果然豪爽,就这么办。”
乾安帝拍手一笑,心中的石子落了地。
无论输赢,给了夏侯娖这个面子,她或许不会再迁怒他这个皇帝,都是好事。
事已至此,裴骁亦无法反对,看着关纯已经换好紧袖的衣裳出来,正要往殿中央去。
“此女心思极深,你切莫小心她耍什么阴招。”
裴骁靠近低声交代一句,见关纯点头回应,才放心坐下。
能被他同意进了东宫的女子,都是有她身上可取之处的,恰好这关纯武艺绝佳,他对这一点很自信。
二人俱至殿中,因为只是比武,倒不必带什么兵刃。
关纯拱手,“王姬,请赐教。”
“呵,良娣到时候别哭才是。”
说话间,夏侯娖猛然出手往关纯肩膀处抓去,关纯惊讶一瞬立即闪身躲开,没想到她会先偷袭。
“反应不错。”夏侯娖亦有些惊喜开口。
关纯没说话,二人一来一往,竟有些旗鼓相当的意思。
这么几回,夏侯娖见讨不到好处,便仗着身形娇小的优势,往高大魁梧的关纯身上使阴招。
她身形矫健灵敏,行动间,带着腰上坠着的类似小铃铛之类的响个不停,像是为二人助阵。
关纯便在这响动里吃了好几次亏,可她亦不是无脑蛮干之人,身形小有身形小的长处,同样短处也不少,比如,若是拉开距离,夏侯娖便讨不到半点好处。
利用这一点,关纯也迅速反击了回去。
众人本以为二人就是简单比划两下,没想到打的有来有回,竟是比刚才的歌舞还有看头,有的臣子甚至还伸长了脖子去看,在心中为关纯暗中叫好。
夏侯娖到底是个孩童般的身体,不过吃了几次亏,体力便撑不住了,未几便有不敌的架势。
关纯虽气愤她当面给东宫和自己难堪,但碍于局势,不好当众太咄咄逼人,是以以手掐脖的姿势将人扼制住,这场比武的胜负已见分晓。
“王姬,你输了。”
只她刚说完话松开手,夏侯娖方才还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即变得阴鸷,手摸上自个腰间的同时,甚至还莫名冲她一笑,“良娣武艺果然不错。”
想起太子的嘱咐,关纯心道不好,只还未远离,便被一柄软剑直直戳穿她的右臂。
“啊!”
那软剑是夏侯娖腰间的佩饰所组成,刚才看见的那些如铃铛一般能响动的东西竟是些铁片铁器,受力一组,便成了扎进肉里的铁毛刺。
随着夏侯娖抽剑的声音响起,关纯疼痛出声倒地。
再看那柄软剑上,真真切切整整齐齐带出鲜红色血肉块,触目惊心。
此景太过突然,裴骁亦是大惊,顾不得别的,抬腿跨过面前酒案,三两步上前一脚踢开笑的童真的夏侯娖,将疼昏过去的关纯一把抱起,边往外跑边嘱咐,“快找谢院判来。”
裴骁一路未停,好在东宫的距离不远,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等薛扶泠和萧谨等人在问芳宫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正好碰见前来诊病的谢院判。
薛扶泠盯着那从宫门到寝宫的鲜红血迹,心中只觉不好。
关纯的屋子里放着好些兵刃武器,甚至连他们这些等候的人也站不太下。
“先去外面等。”裴骁面色沉沉吩咐一句。
萧谨闻言带着南枫进去,裴骁与薛扶泠等人出去屋子。
因着除夕宴还未结束,裴骁又匆匆交代一声,照旧回去欢阙台。
众人都未曾经过此等变故,个个红着眼眶沉默不语,连往日叽叽喳喳个没完的祝玉棠也期期艾艾的只顾着流泪说不出话。
薛扶泠见过的血腥不少,此时倒是还稳得住,招来今日跟着关纯的宫女豆蔻儿询问关纯受伤始末。
“……谁能想到那……那妖女腰上的玉带竟是一柄软……软剑,主子手臂上被……被带出来一大块血肉,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拿剑?”
豆蔻受的惊吓不少,又哭的抑制不住,断断续续才交代完整,被乔星言安慰几句才堪堪住了声。
以往胆小连话都说不甚利索的裘芳稚也骂,“宫门的、的、的侍卫是干什么、什么吃的?”
“就是,内廷不许携带兵刃,他们竟然没查出来!”吕成书气的接话。
薛扶泠心中亦是难受,东宫众姐妹关系本就很好,夏侯娖这阴险妖女竟输不起直接毁人拿剑的手臂,毒辣至极,叫人咬牙切齿。
等候许久,谢院判和萧谨才从里面出来。
待送走谢院判,众人殷切望着萧谨,“纯儿没事,等会便会醒来。”
罢了,又说了几句谢院判的医药叮嘱,又打发几人先各自回宫,等关纯醒来再行探望。
裘芳稚闻言谢天谢地谢神佛好一会才罢,又由乔星言提议,剩下几人一块聚集去她的院子为关纯研究伤药去,众人才散了。
“纯姐姐的手臂……还能握剑吗?”
薛扶泠觉得自己问的有些残忍。
可与关纯相处这么久,她当然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关纯简直就是个武痴,平日见她时刻拿着兵书或者刀剑都要看要练。
不过就是参加了一个普通的宴会,有大将之风的关纯便成了个不能提刀的废人,这对关纯的打击会有多大,薛扶泠不敢想象。
这也是刚才众人为何没有特意去问萧谨的这个问题的原因,她们都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萧谨闻言,并未第一时间回答。
她将近四十的年岁,经历过太多,已然不大能有情绪太波动的时候,此刻却轻轻挪了挪左眼上的绣花护眼,将蕴藏的湿腻擦干。
“伤口处被掏了个洞,手经断了,弥补不回来了,血也差点止不住,不过谢院判医术高明,好歹替她保住了一条胳膊,日后拿取别物应该……”
这话还是带着安抚,安抚薛扶泠,也安抚萧谨自己。
毕竟筋脉都断了,还如何提物呢?
薛扶泠眼泪聚涌而下,“夏侯娖真的该死!”
她从不轻易说死字,也不会像这一刻一般恶毒地盼着某个人能被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