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了我家娘娘,不然……就杀了她。”
手中的筹码不够,银屏连威胁的话都说的没底气。
在场的人表情不一,唯除了兄长,薛扶泠也不敢赌剩下的人会将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所以,她手臂微动,想要将谢氏给她的毒粉拿出来,以备自救。
“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两人挨得近,薛扶泠稍有动作,银屏立即就察觉了,遂将手中的剑更往薛扶泠的脖颈上按了按,气恼的呵斥她。
又一边跟裴骁对峙,一边还要管薛扶泠的小动作,实在恼火的很,却又不敢大意。
“你别冲动,放下刀,别伤害阿泠,我答应你。”
薛策救妹妹的心无比急切,也顾不得身边的裴骁同不同意,满口答应。
“我不信你,除非四殿下赶快将我们娘娘放了,再给我们备好马匹,彻底逃开,齐夫人我自然会放她回来。”
银屏自小伺候李漪澜,对她极为忠心,到了此时,还满心为自家主子算计。
裴骁眼中的情绪,薛扶泠看不懂,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救自己。
“银屏姑娘,你先别冲动。”
薛扶泠只好急中生智为自己争取时间。
“首先,你挟持我,定是想起到威胁的作用,但这仅限于我家兄长。”
“其次,你要马匹等物不大现实。刚才四殿下也说了,城中为了捉拿乱党贼寇,已经戒严,就算四殿下和我家兄长受威胁放了你,别的人又不认识我,你大概跑不出去就会身死。”
裴骁眉眼阖动,没想到这人除了胆大,在危机关头还有这样冷静的心肠,只怕京中女子也多有不及的,不免又觉意外。
“最后,上面无论哪个理由,只怕我都会死。”
“所以,银屏姑娘,到时候能给我个痛快吗?我生平最怕疼,你的剑割的我脖子好疼,胳膊也好似被你扭断了,我想体面的去死,行吗?”
许是这一通分析起了作用,银屏当真想起了自己筹谋的东西有没有可行之处。
不过小半会儿,她眼中流出泪来,面上满是绝望。
而此时,裴骁也开口了,“放了齐夫人,你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并且真的会放你走。”
薛扶泠微愣,诧异于这位四殿下会这么说。
前有薛扶泠拆台,后有裴骁圆话。
事情好似有了转机。
可李漪澜到底没有那么好哄骗,天下之大,到处都是圣人的,她们就算逃,能逃到哪里去呢?被抓也是早晚之事。
看开的李漪澜欣慰的笑着,面带温柔。
“银屏,你为我的心,我感动不已。”
“若是早知道今日这结局,我该早早替你想好后路,而不是叫你跟我一样,陷入绝望。”
“不是的姑娘,咱们还有活路,奴婢说好要一直跟着您的……”
薛扶泠感受到银屏的激动,因为她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
脖颈间又凉又疼,只好尽力往银屏身上贴,以求有些喘息之机。
“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你我姐妹之情,只等下辈子再报答。”
“不好,她要自尽。”
薛扶泠见李漪澜脸上都是想要解脱的释然,急忙喊出声。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只见李漪澜使了大力气,就往侍卫的刀口上撞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尽管有薛扶泠的提醒,侍卫却没有防备,习惯戳刺,不偏不倚,李漪澜的胸口被刀剑穿了个透。
生死变化之间,薛扶泠却顾不得别人,她稍微挣开臂膀,极速的将袖中的毒粉拿出来。
裴骁眼睛一直盯着薛扶泠,也同样机敏,随手抄起脚边椅凳就踢向银屏,想打她个措手不及。
只是,本来该砸在银屏身上的凳子,在薛扶泠挣扎间落偏了。
甚至没挨到银屏的身子。
场面凝滞一瞬。
银屏稍顿,见此情景,却已恼怒,立即挪动手中剑就要替薛扶泠抹了脖子。
一计不成,薛扶泠又生一计。
她一边反应极快的用手腕隔开银屏的剑,一边将毒粉冲着银屏面上撒去,自己也存了玉石俱焚的意思。
好在手上戴的碧玉镯将锋利的剑抵挡住一部分,不至于让手被生生削掉,也给了她反击的空间。
“贱人,敢暗算我?那就拉你给我们娘娘陪葬!”
银屏不备薛扶泠的花样繁多,眼睛被毒粉蜇的睁不开,手中的剑却胡乱挥舞着,毫无章法可言。
薛扶泠抓紧机会,还顺势滚在地上,想趁银屏眼瞎逃走。
“唔……”
奈何她低估了银屏的疯狂,在被裴骁的侍卫捅伤之后,银屏的剑也扎进了薛扶泠的身体。
刀剑入肉,薛扶泠第一反应倒不是疼痛,而是凉。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
她看着兄长失了君子风范,发狂似的跑到自己身边,竟还咧开唇角想要揶揄他。
“阿泠,阿泠……”
兄长的声音,像是幼年时期,山间瀑布前的的回音,带着点点空洞,叫她有些失神。
好似又有一道身影上前,不过她疼的感官混乱、视线模糊,也不想知道那究竟是谁。
“好痛啊……”
她不是轻易言痛的人,可这次的伤痛比上次坠崖的疼痛更加清晰和难忍,也有信任的兄长能倾诉,薛扶泠也不想再忍耐了。
这样想着,眼皮也愈发沉重,她的世界,好似也被黑暗吞噬,再看不见一丝光亮。
裴骁没心思管薛策的悲痛欲绝,一边吩咐手下去备车驾,一边将角落里吓傻了的谢氏抓来。
“快给她止血。”
谢氏是太医院判谢老的孙女,当然会些医术。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不敢拔剑,只能用披帛将伤口处包扎了,却止不住依旧潺潺而流的鲜血,因此急的大哭不止。
这时,薛策反而冷静下来,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抱起昏死的妹妹,又叫谢氏跟随看护,要去求救。
“去太后宫中,谢院判应该还在。”
裴骁出声提醒。
“臣知道,宫中还需殿下收拾残局,容臣先救妹妹。”
薛策说完,便与谢氏出去。
裴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钝钝的站在薛扶泠流的那滩血前有些出神。
她……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