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等到三四日,柴宝姝当真被从门外租的一户院子里,用一顶小轿抬进了蘅缇院。
看在炎大奶奶柴氏的面子上,家里当真摆了几桌。
虽没有当初娶顾轻虞做二房时候的排场,也差不离。
薛扶泠也喝了妾室茶,给了礼。
邵澈搬走,柏清院便腾了出来,那处又距离齐行度的书房极近,本来薛扶泠想着叫柴宝姝住进去。
奈何婆母姜氏以外男住过为由,将这件事驳了回去。
薛扶泠只好将人照旧安排进蔷薇阁里,和顾氏、白氏等人,住在一处。
她其实知道婆母的意思。
觉得亏欠了她这个儿媳,想着不必给妾室行方便,才有阻拦一说。
不过,薛扶泠无所谓谁住哪里,横竖不会叫妾室住进蘅缇院就是。
三月中旬。
北方官员连连上奏。
说是遭雪灾的地方,冰雪消融,加上春雨涟涟,又生了洪灾。
圣人的书案上,连日以来都是上书求赈灾粮款的折子。
洪水气势磅礴,死伤无数,又有流民上万之数,北方各州府终于捂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去年兵败,又遭雪灾,国库连一丝新米也无,更别说银钱了。
齐阤这样闲散的官儿,竟也被罕见的宣了召。
不料是圣人寻他们商议借银子之事。
世家大族百年为基,哪个不是金山银山,富贵极盛的?
圣人有这样的打算也能猜到。
只是一个个像是商议好了似的,抠抠搜搜的反向圣人哭穷。
朝中之事,内宅的妇人就算听说了,也不能有所勖助。
只是叫薛扶泠措不及防的是,没过一个月,齐家的管家权又回到了顾轻虞手中。
原因是,骠骑大将军家的三子冯致和静贵妃的娘家侄女竟结了亲。
静贵妃用娘家和冯家的财产,解了圣人燃眉之急,母子两个竟又重新得了恩宠。
这消息还是昌平县主高至欢告诉她的。
“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你又是我的义妹,还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
“你瞧瞧你侄女,还不足两个月呢,就这样沉了,是个能吃能睡的主儿呢。”
高至欢一边将怀中的姐儿交给薛扶泠抱着,一边嗔怪道。
湖阳郡主母女说是将薛扶泠认为干亲,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尤其是高至欢,自女儿满月,薛扶泠腿伤好了之后,隔几日便要将她邀请来忪国公府说话。
薛扶泠知道,郡主母女是真的拿她当救命恩人看。
“着实比我上次来重了些。”
薛扶泠笑着轻轻晃一晃怀中的小婴孩,见她长的憨实了些,又问:“可是想好姐儿的名字了?”
“她生的不易,所以给她取名平安。”
“平安,小平安,就叫平安。”
薛扶泠嘴里念叨两句,喜爱的了不得,只是片余又将孩子交还给乳母。
她不敢抱时间太长,怕自己没轻没重的将这么个小人儿摔了。
“静贵妃和冯家算是将那一众人全都得罪干净了。若是可以,赶紧叫你公爹凑点银子或者粮食,或多或少,横竖将圣人的火气堵住,免得牵连自身。”
高至欢看她惊诧的面色,也知晓了齐家定然还没借款,不免提醒几句。
从忪国公府回来,薛扶泠迟疑一番,还是直奔齐行度的书房去。
这件事得齐行度这个儿子去跟公爹说。
说完话,薛扶泠正想带着紫竹她们回蘅缇院好生歇息,不想却见到李姨娘在门口张望。
“春寒料峭,姨娘何不在里面等我?”
薛扶泠见她面色焦急,猜到该是和二姑娘齐如萱有关。
冯家原先与齐家亲热,齐家有意将齐如萱嫁给冯致。
现下冯致与李家的五姑娘李思怡定了亲,还是静贵妃的侄女,齐如萱的亲事当然要重新定夺。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李姨娘急道:“二奶奶上次说的苗家公子,可否为萱儿再说项说项?”
李姨娘平日行事有些粗鄙,此时求到薛扶泠跟前,竟也将面色软了几分,可见是有些心疼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哪个苗家公子?我并没跟二妹妹说过呀,姨娘想是听错了。”
薛扶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何处给齐如萱说过什么姓苗的人家,她都没给齐如萱说过亲啊。
还是紫竹在耳边提醒一句,她才晓得这苗家是谁。
国子监司业杨家的大奶奶,也就是病中还来探望过薛扶泠三四回的苗氏。
当初请她过府赴宴,确实提起过苗家的公子。
只是那会齐如萱背着人偷听,在苗氏跟前失了礼仪,人家再也没提起了。
“不会听错,萱儿跟我提过,说是苗大奶奶很是看得上她,还在奶奶跟前说过,说要为她娘家兄弟说亲,奶奶可是想起这事了?”
李姨娘是公爹的妾室,也算是薛扶泠的半个长辈,她亲自将茶盏递给她,阻了她的话。
“实不相瞒,苗大奶奶的兄弟已然相看了合适的人家,已经定亲了,二妹妹这事还待从长计议。”
薛扶泠暗自叹口气,将实话说了。
“怎么会如此快?”
李姨娘捧着手中的茶顾不得喝,惊讶不已。
“姨娘别担心,此次不行,二妹妹的婚事只怕另有天意也说不定。”
李姨娘听见薛扶泠这么说,登时有些挫败。
并不是她不想叫那两人给萱儿寻找夫家。
而是,齐阤并不曾管女儿之事,叫太太寻找,她又不放心。
妻妾自来不睦,暗自争斗了十来年,还是大少爷殁了,两人才偃旗息鼓的休战了。
怕姜氏又借此给自己使绊子,她哪能叫姜氏祸害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啊?
“实不相瞒,奶奶为人细致谨慎,我最是放心不过,求您也替萱儿找个如秦家那般的人家吧。”
齐如倩和秦坚订婚的事情,珞嫂子还专门遣了人来告知薛扶泠,所以李姨娘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
“不祈求萱儿嫁入高门做世家贵妇,只求她能衣食无忧,得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安生过完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李姨娘虽然有些粗鄙和贪财,但是她也是将军府浸淫了二十来年的妇人。
高嫁的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她也不求女儿的夫家大富大贵,只求姑娘不受苦。
薛扶泠属实有些无奈。
她也感慨李姨娘这样的糊涂人,居然也是最将齐如萱的婚事最放在心上的人。
正要开口,不想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