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娆见着齐家这般不堪,当然不肯。
她虽是傲娇的性子,可自来却有些护短。
当下一激动,一股脑就甩开薛扶泠来阻止她的手,抬脚就要去西边的院子质问齐行度。
这一处动静,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也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
有些心思活络的当下也反应过来。
原来这齐家的宴席竟不是主母操办的。
反而出自一个妾室之手。
隐约知道些内情的人,看了薛二奶奶娘家姐姐的反应,更是信了十分。
自来妻妾相争,都是寻常。
可若是哪一家不顾规矩,一味的偏爱妾室,那才是真的要叫人唾弃和不齿。
“没想到堂堂将军府,也能做下这宠妾灭妻的举动来,当真家门败坏。”
有些重规矩的女眷看不过眼,跟身边的妇人耳语几句。
“这薛氏是真能忍啊,这样的事情都能一丝错处也挑不出来,可见薛家虽是小户,家风教养,却比齐家要好得多。难道那顾氏有什么可取之处吗?”
“可不是,听说那姨娘顾氏的来头也是不小。”
“哪里是来头不小?听说前些日子还受宫里那位的赏赐了呢。”
“什么赏赐?宫中贵人还能无缘无故的赏赐一个妾室东西?”
“你还不知道呢吧?我跟你说……”
“不可能吧。齐家好说也是一品的官儿,哪会纵容府里的姨娘做这样的事?”
有人笃定的说嘴,有人也会质疑。
别的人窃窃私语说了什么,薛扶泠管不着,可自家嫡姐的架势,还是要劝一劝。
她知道薛娆是为自己好,看不惯齐家的做派。
只是,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姐姐莫着急……”
薛扶泠轻声劝住薛娆,将事情的原委挑拣着告知她。
对面的人面色还是不虞,但语气却是软了下来。
不是她不懂规矩,若是管家之事,妹妹上头的重婆婆和婆婆都没有阻拦妾室的意思,她再去说,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第一次,让薛娆觉得挫败。
“今日我们家待客,姐姐只管吃好玩好就是,其他一概别管,妹妹心里自有轻重。”
薛扶泠的意思很明显,不叫薛家众人操心她的处境。
只是,薛娆却不这般想。
看了看周围的金碧辉煌的东西,她只觉得刺眼。
心里沉沉,细想一回,面上只得点点头,安静的入了席。
薛扶泠见好说歹说将嫡姐安顿住,又问了她一些孟家的事,知道自己上次替她出的主意见了效果,心里也放下心来。
老太太等人依旧姗姗来迟。
顾轻虞和她的姑姑顾氏有说有笑的跟在身后进来。
与上次穿的那件缀满珍珠的外裳不同,这次顾轻虞挑了件接近正红色的仿宫制绯红色织金海棠的袄裙来,一副金玉的头面,玉色的绣鞋。
通身的打扮,贵气不说,也衬的她光彩照人。
之前不相信齐家妻妾相反的那些贵妇人,此时有些哑口无言。
刚才替齐家说的话,也被啪啪打了脸。
见微知着。
这顾氏穿的这般隆重,竟将薛扶泠一个正室都比了下去。
有些人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薛扶泠。
也有些人当即暗自后悔今日过来赴宴。
更有些小心思的,暗自压下心里的雀跃,待回去说与自家夫君听,为自家筹算一二。
毕竟,这齐行度还未正式的走马上任。
他的差事也是众多人求不得的位置。
有弹劾他的机会,难道她们还会替自家家主错过吗?
其实对于顾轻虞今日的穿着,姜氏也是斥责过的。
奈何老太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见自己反对,偏偏还将顾氏原本的头面替换成了金玉样式的。
老太太当时说了什么呢?
“年下就是要喜庆,这也算不得什么,家中的人家收拾的富贵,也是妥当的。”
“不过一个小宴罢了,咱们家又不是那等破落户的人家?怎么就穿不得了?”
自个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显然顾轻虞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看出了那些女眷们眼里的惊艳和羡慕。
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决策一点问题也没有。
“顾氏,你这样的装扮太过了些,快下去更换。”
尽管薛扶泠不想管顾轻虞如何,但还是得装装样子。
身为大家主母,她得将自己的计划适时地做到天衣无缝。
“哼。”
顾轻虞还没说话,老太太便先轻嗤一声。
“这样也是得体的。”斜眼觑一眼薛扶泠,见她穿的素净,倒是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咱家又不是穿不起,几个子的银钱也值得说嘴,好生将宴会过来再说。”
薛扶泠欲言又止,恰到好处的摆明自己的立场,也噤了声,心里只冷笑一声。
老太太可见是疯魔了。
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
她是一概都忘记了。
叫顾氏一个姨娘的风头盖过正室主母的。
人家不会觉得是齐家富贵,只会觉得齐家从上到下,都不晓得分寸二字。
繁花着锦,烈火烹油。
薛扶泠只怕这“盛况”还传的不够。
现下由老太太嘴里说出来。
她当然放一百个心。
果然,原先院子里各处的心思都不同,此时却更加笃定齐家“家风”如何了。
有些想巴结的,自然更加顺着老太太的话称赞起来。
此心也不尽相同。
薛扶泠只冷眼看着顾轻虞像是花蝴蝶似的被老太太介绍给其他的女眷认识。
崔氏和苗氏知道些首尾,看向薛扶泠的眼神更加心疼些。
薛扶泠当然明白她两眼神的意思,只是笑容不变的摇摇头,示意不必放在心上。
一顿宴席,若是按下各人的心思,也算是宾客相宜。
这次之后,京中女眷之中,顾氏的名声也开始渐露头角。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当然,夸赞和毁誉参半。
还有的妇人将当日的事情告知家主或者夫君,还当真有几位文臣将齐家的事情写了奏折参到圣人面前。
只是不知为何,齐家却还是没有收到这些消息。
嫡兄薛策的书信传来,看得薛扶泠都替齐家捏一把汗。
京中各家消息传的快,不几日,齐家的名声也成了响当当的闲话本子。
对于此事,薛扶泠心里也有些疑惑。
圣人既然已经知晓,却为何密而不发,对齐家没有一丝问责的意思?
这却叫她有些看不懂。
又过了二三日,待到元宵佳节当日,宫里却来了人。